第三章(第4页)
何春生就站在门内了,织锦从鞋柜里摸出一双罗锦程穿过的拖鞋扔给他。然后,关了客厅的壁灯,拉着何春生上楼,进了卧室。
她关了门,开灯,见何春生有些拘谨地站在那里,就拖了把椅子说:“坐吧。”
何春生坐下了,他这是第一次被织锦邀请进卧室,以前,他对这间卧室充满了向往和好奇,却没胆量进来,他知道织锦的脾气,也知道织锦爱着的人是马小龙而非自己,更知道自己在织锦心里的样子,很可能是一块令她烦恼的头皮屑。
何春生低着头,眼圈有点疼,当他激动或是感伤时,眼圈就会莫名地疼,他低着头,捏着自己的手指,织锦见何春声木木地站在那里不吭声,就去墙边的小冰箱里掏了一罐饮料,扑地打开了,给他:“冰过的,我记得你爱喝。”
何春生接过来,喝了一口,打量着小冰箱:“你屋里还放一冰箱啊?”
织锦笑笑:“是啊,有时候余阿姨给我榨了果汁,担心放楼下冰箱我懒得下去拿,就给我放到这里,有时候也放点我喜欢吃的水果。”
何春生笑:“你可真懒。”说完,就呆呆地坐在那里不说话。
织锦说:“你怎么没话了?”
何春生看着她笑了一下,说:“我觉得这不像真的。”
织锦明白他的意思,何春生虽然一直在追她,号称非她不娶,但是,这只是他的一个理想,就像一个不甘让外界人知道自己平庸的人要树立一个他永远也抵达不了的目标一样,他追她,只是为了让人觉得他何春生的心,是比天高的,他一个职高毕业的收银员的追求对象是研究生毕业的跨国公司的财务总监,这样的爱情定位,一说出来,就很是壮底气,至于能否成真,那不是何春生所执着的,虽然他爱她,一直一直地爱,但是,当眼前的一切表明,这可能成为事实之后,他反而慌了神。
织锦抿了一下嘴唇,说:“春生,你不要太宠我。”
何春生不解地看着她,织锦苦笑了一下:“你太宠我,我会不爱你,在爱情上,女人都是爱犯贱的。”
何春生说:“织锦,你何苦这样作践自己,如果你不愿意,我不会勉强你的。”
织锦说:“你知道什么叫咎由自取吗?”
何春生把饮料放在桌子上,说:“天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织锦说:“大家都劝我和马小龙分手吧,我不分,我总觉得我一个人能打赢所有人的想法和预见,我要证明给他们看,罗织锦是无往不胜的,爱情的力量是不可匹敌的,可是,春生,你看看我,这场旷日持久的战斗,我收获的除了嘲笑和伤害,还有什么?”
“你收获了我的爱情,给了我一个机会,向你证明,让我证明自己是……”
织锦说我不想让你证明什么,我只想赢,可是,上天却只让我输,她开始边说边哭,何春生手脚无措地看着她,他想拥抱她,又怕被她拒绝或是呵斥。
外面的灯突然亮了,好像有人下楼去了,很快,又回来了,从脚步的轻捷上,织锦猜到了是柳如意。
织锦擦了擦眼泪,看何春生。
何春生看着她笑,橘色的床头灯把整个房间照得有些暧昧,织锦看了一下手机,说:“时间不早了,你回去吧。”
何春生向外面努了努嘴,意思是柳如意好像还在二楼的走道里,想等她回房间再说,织锦睥睨了门外一眼,说:“没事,如果你不让她知道是谁在我房间里,她至少要好奇上半年,而且半年之后,关于今夜在我房间里的人究竟是谁还会生出许多个版本。”
说着,织锦就拉开了门,柳如意显然没想到织锦会开门,她正端了水杯,若有所思的屏声敛息,见织锦出来,她惊了一下,正要尴尬着笑还是不笑呢,就见何春生从织锦身后冒了出来,她的嘴巴一下就张大了,似乎要啊一声,但没啊出来,就慌乱地笑着说:“是小何呀。”
织锦说:“我们商量婚事呢。”
说完,拉着何春生下楼。
柳如意趁机冲何春生做了个鬼脸,就翘首翘脚地回房间去了。
5
织锦决定嫁给何春生的消息不胫而走,要命的,很多人竟将这消息当成谣言,好事点的,就忿忿地说给织锦听,催着她赶紧辟谣。
织锦就一本正经地看了人家,淡淡说:“干嘛要辟谣,这是真的啊。”
说者的嘴巴,很夸张地张着,半天合不上,再相熟络一些的朋友,就会说:“织锦,你没发烧吧?”
织锦说:“我干嘛要发烧?我没伤风也没得病毒性感冒。”
和他们说这些的时候,织锦目光坚定,语气平和而从容,她知道这些人在想什么,大约就是她与何春生太不相配了吧,一个连大学门都没进过且毫无前途可言的超市收银组组长和一个跨国公司的财务总监,更要命的是,处在弱势的是男方。
几千年来,大家都习惯了女人处处扮弱势,尤其是在婚姻里,向来都是强丈夫弱媳妇。
关于为什么决定嫁给何春生,织锦不想解释,如果遇到有人一定要追着问,她会平静说:“我相信我爸爸的眼光,他看好的人不会错的。”
她想,一解释,就破了,何春生就会被看低了,如今她决定嫁给他了,他们之间,就成了彼此人生的一部分,一损俱损、一荣俱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