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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回 僧王命丧高楼寨 曾侯督师泰山东(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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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宗禹进攻南阳,僧格林沁派部将恒龄、舒伦保前去支援。捻军经汝阳返回鲁山,诱敌到达沙河,以马队抄袭敌后,然后回军猛击。营官富克精阿、精色布库败逃,张宗禹、任化邦连斩副都统舒伦保、恒龄、保青、常顺四员大将,待蒙古骑兵回马再战,捻军已经消失得干干净净。

沙河获胜,捻军经叶县北走襄城、禹州、长葛,由新郑转入尉氏县,又南下鄢陵,驻扎阎寨坡。僧军三千人马孤军冒进,被捻军击溃。僧王连战皆北,也不吸取教训,他始终认为捻军不是蒙古铁骑对手,依然尾随捻军,穷追不舍。殊不知此时的蒙古铁骑已经不是咸丰十年张家湾、八里桥的蒙古骑兵,经过几年消耗,原班人马已经不足两千。

河南巡抚张之万在叶县被捻军围住,富克精阿、精色布库受僧王调遣增援叶县。哪知捻军在叶县虚晃一枪,又迅速北上,进攻汝南,将河南团练大臣毛昶熙团团围住。僧格林沁气急败坏,责怪富克精阿、精色布库反应迟钝,延误军机,将两人斩首示众,号令三军速进汝南。

朝廷几次传旨问责,僧王羞愧难当,一心一意寻找捻军主力,企图如同蒙城擒斩张乐行,务必一战定乾坤。

张宗禹在汝南骤走开封,突破豫军张耀、宋庆防线,进入山东菏泽,前往东明。隔一日,捻军悄悄到达东平,休息一日,又东进宁阳,南掠兖州,东攻曲阜。

曲阜是孔子故乡,捻军在曲阜稍做休息,往南进入邹县、滕县、费县,在费县休息一日,又东进郯城、赣榆,直至大海岸边才止住脚步。

僧格林沁自湖北麻城一路紧追捻军,忽东忽西,忽南忽北,转战数千里,始终跟捻军保持一两日路程。蒙古铁骑追过来,捻军马上离开,这样走走停停,捻军有意派一队人马引诱清军,僧王不觉中计,一个月时间从湖北、河南追到山东。刚开始时僧王体力较好,精神尚可,时间一久,就算是钢铁汉子也受不了。到后来累得连马鞭都举不起来,遂在脖子上吊一根绷带,兜住双手,继续追赶,实在饿了,就下马在路边寻一阴凉处,喝几口酒,吃一块干粮,困了就伏在马背上打一个盹。僧王坐骑脚力雄健,还可以坚持,其他蒙古骑兵就跟不上了,尤其是跟在后面的步兵可就惨了,任凭是飞毛腿也跟不上四条马腿,肥的拖瘦,瘦的拖死。不少人筋疲力尽,跑着跑着,最后往路边一倒,死了。僧王也不管这些,率少数精骑继续追赶。僧王大军所过之处,路边可以经常看到清兵尸体,久而久之,不少士兵借故掉队,待僧王追到菏泽时,身边剩下不到一千骑兵。

捻军边走边战,基本上采用的是流动战术,蒙古骑兵前进,捻军就后退,蒙古骑兵刚刚安营扎寨,捻军就来骚扰,等到僧王下令追击时,捻军一下子逃得无影无踪。捻军神出鬼没,蒙古骑兵想打又打不着,僧王整天骂娘。

捻军每到一地,僧格林沁的大军必定跟踪而至,捻军一些掉队的士卒往往被官军抓获,偶尔交战,捻军也是一触即走,不与官军正面交锋。僧格林沁奔走几千里,常常是一无所获,白忙一阵。

同治四年四月底,山东布政使丁宝桢率军进入枣庄,在薛城附近被捻军击败。捻军聚数万人马,张宗禹将僧格林沁引入菏泽曹州,赖文光在曹州西北的葭密寨、郝胡同、高楼寨(今高庄集)一带设伏待敌,尤其是高楼寨以北的村庄、河堰、柳林一带机关重重,赖文光在此耐心等待僧军。

僧格林沁侦知捻军在曹州进攻清兵,蒙古马队紧跟捻军背后追赶,走到曹州已经是筋疲力尽。好不容易咬住捻军主力,僧格林沁绝对不会轻易放过,命令大军做作最后一击。

高楼寨的麦田中,青青的麦苗下面,捻军埋下无数根绊马索,到处是机关陷阱。捻军将煮好的黑豆用香料拌上,偷偷地撒在战场上。

这天,僧王在高楼寨西北准备休息,捻军派出大队人马前来骚扰,僧王大怒,令陈国瑞出击。陈国瑞奋起神威,歼敌大半。捻军不敌,激战半日,全线溃败。僧王大喜,令蒙古铁骑开始追击,捻军剩余人马朝高楼寨方向逃去。到了高楼寨以南的解元集,僧王将铁骑分为四路进攻:

东路由副都统成保、乌尔图那逊率领骑兵,总兵郭宝昌率步军为右翼;中路由副都统常星阿、温德勒克西率领骑兵为先锋;

西路由副都统托伦布、翼长诺林丕勒率骑兵,总兵陈国瑞、何建鳌为左翼。

僧格林沁在后面督战,他令陈国瑞、郭宝昌分统左右两翼,朝捻军压去。蒙古铁骑到了捻军伏击圈,那些战马像中邪了似的,一步也不跑了,任凭抽打,只顾舔地上黑乎乎的东西。战马跑了一天,又累又饿,闻到地上香喷喷的黑豆,哪有不吃的道理。

捻军以逸待劳,单等僧王出现。此时捻军骑兵从四面八方包抄过来,蒙古骑兵坐在马背上一个个成了活靶子,不到一刻钟便死伤大半。蒙古骑兵已无力再战,他们都知道僧王军法严峻,又恨又怕,蹒跚向前。

一个时辰以后,中路常星阿部首先溃败,接着西路托伦布部被歼灭,最后是东路被击溃。

僧格林沁退入高楼寨南的一个荒圩,张宗禹在圩外挖长壕困住清军,防止敌人突围。

僧格林沁激战一日,无法突出捻军包围。自午至晚,官军粒米未进,滴水未沾。到了晚上,僧格林沁率一百多名骑兵突围,逃至菏泽西北十五里的吴家店。捻军在树林外面设伏,僧王骑马不敢冲进树林,怕有埋伏,便冲向树林外那片一望无际的麦田。不想捻军早已在麦田里设下绊马索,布下天罗地网。

双方在麦田内短兵相接,一百多名骑兵变成步兵,亲兵相继战死,僧王身被八处创伤,当即弃马。

陈国瑞见僧王被困,率军来救,连冲数次都没成功,身负重伤。他也不管僧王死活,奋力突围,逃往济宁,郭宝昌也突围而去。

十六岁的捻军战士张皮绠持刀到麦田搜索残敌,发现了一个身穿黄马褂的军官,也不知道此人就是僧格林沁。他从背后一刀将其杀死,然后将帽子、红顶子和花翎取了下来,穿戴回营。

僧格林沁五千铁骑遭到围歼,朝廷惶惶不可安,京师九门关闭,两宫皇太后辍朝三日,以示哀悼。

蒙古铁骑是朝廷唯一依靠的武装力量,如今被毁,各方舆论一齐指责恭亲王,说他让僧王孤军作战,才有此败。

为了防止捻军乘机北攻,朝廷急诏曾国藩到山东剿捻。

朝廷还追究僧王之死责任,山东巡抚阎敬铭、副都统成保、总兵郭宝昌革职拿问,陈国瑞因身负重伤得免,未受处罚,还被委任护理钦差关防大印。

御史蔡寿祺向朝廷上折,词连劳崇光、骆秉章、刘蓉、李元度、曾国藩、曾国荃等人。

西太后拟诏,革去恭亲王的议政王头衔,将其开缺。

朝旨一下,犹如晴天霹雳,朝野震动。曾国藩认为这是朝廷向自己动刀子的前兆,可他等了二十天,不见朝廷有什么动静,反而等来了上谕,加封其为毅勇侯,令其星夜北上山东剿捻,节制直隶、山东、河南三省兵马和地方文武官员。曾国藩不想北上剿捻,然而皇命难违,急招李鸿章到两江总督府商量对策。

李鸿章从苏州赶到江宁,向曾国藩祝贺说:“恭喜老师荣升毅勇侯。”

曾国藩忧心忡忡地说:“何喜之有?朝廷命我赴山东督剿捻,即日出发。”

“这么急?”李鸿章假装很吃惊地问,“老师离开南京,这两江重地怎么办?”

“今天请你来,就是商量此事。我在前线带兵,粮饷都出自两江,让别人来接总督位置,我真不放心。环视各省督抚将军,只有你来接替我的位置,我才能放心前去剿捻。”曾国藩拈须说道。

李鸿章自去年署理两江总督以来,一直眼巴巴地希望曾老师让他接班,今天听到此言,知道他表决心的时刻到了。

李鸿章神情庄重,口气坚决地说:“老师只管前去,学生给您看好两江门户,要人,要钱,您只管开口。淮军的铭字营、鼎字营、树字营、盛字营随您出征,哪个将领不听使唤的,学生马上撤了他。我李家老大、老二都是您的入室弟子,老三、老四也跟您一起去山东,他们两个敢不听话,我就揍他。淮军源自湘军,到了老师手上,淮将就是湘将。哪个不听老师的话,老师就直接收拾,用不着告诉学生。”

曾国藩一听,心情舒畅,湘军裁军以后,人马不够,准备动用淮军,又怕李鸿章不答应,从中作梗。见李鸿章如此保证,曾国藩顾虑全消,于是对李鸿章说:“少荃,我今晚就向朝廷拜折,建议你来接任,然后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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