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回 曾国藩起兵勤王 咸丰帝驾崩承德(第3页)
肃顺见状,跪在地上叩头说:“皇上圣明!”
咸丰这才转怒为喜,换了一副面孔,和颜悦色地说道:“免礼,从明天开始,你在朕身边侍驾。”
“奴才遵旨!”
“跪安吧!”
“喳!”
九月二十日,朝旨下来,鲍超不用北上,英法联军已撤离京师。鲍超认为自己白跑一趟,什么油水也没捞着,不断埋怨,到处说他错失了一次获得功名富贵的好机会。
胡林翼数落鲍超说:“一介武夫,有勇无谋,不能参透大帅的良苦用心。”
鲍超最服胡林翼,经此一骂,闭口不谈北上勤王之事,也不准其他军士埋怨。
胡林翼知道自己寿命不长,来日无多,特意告知曾国藩,让曾国藩心中有数。
在不断焦虑和苦苦等待中,曾国藩苦熬了一个月,消息传来,和议已成,曾、胡不必北上,李鸿章终于破解一道难题,让曾国藩刮目相看。
却说太平军并不因为湘军有国难而停止进攻,李世贤初生牛犊不怕虎,兵分三路进攻祁门。东路杨辅清破清德、婺源,西路赖文鸿、古隆贤破建德、鄱阳,北路刘官芳从羊栈岭进逼黟县,祁门四面楚歌,到处飘扬的是太平军的蜈蚣旗。
有人建议曾国藩放弃皖南,与水军会师,饮马江南,进入江西,没有必要在皖南山地与太平军缠斗,遭到曾国藩的拒绝。他认为主帅一动,军心动摇,于战局不利,坚持原计划,由休宁进攻徽州。
曾国藩命张运兰、娄云庆率八千人攻打徽州,几次强攻均被击退,湘军未免气馁。
当天晚上三更时分,太平军悄悄打开城门,袭击湘军大营,湘军此时睡得正香,无法组织有效抵抗,一起逃往休宁。
第二天,张运兰亲点人马,已去三成,此时太平军又来围攻休宁,娄云庆不敢再战,张运兰只好退往祁门。曾国藩将两人数落一顿,令张运兰、朱品隆一起死守榉根岭。
五天以后,李世贤调动十万人马围攻景德镇,左宗棠主动撤离景德镇,到乐平设防。
曾国藩又在离湘军大营外不远处设一大帐,自己搬到新营帐内办公。
这天傍晚,天降大雨,伸手不见五指,刘官芳带五千人袭击湘军大营,大营内只有一千护营兵。双方激战,刘官芳举着火把,高呼道:“活捉曾剃头!活提曾妖头!”
曾国藩见大帐一片火光,知道是太平军来袭,在韩正国等十几个亲兵的保护下离开大帐,走不到三里远,一股太平军冲了过来,为首的头目喊道:“忠王有令,别走脱了曾妖头。”
话音刚落,领兵朝曾国藩扑来。亲兵一起放箭,冲在前面的那个小头目中箭倒地,余下的太平军也不后退,曾国藩的亲兵不断有人倒下。
正在危急时刻,斜刺里冲出三骑,朝着头缠黄巾的太平军就是一顿乱砍乱杀,凶狠无比。太平军遭此一击,溃不成军,纷纷退去。
曾国藩一路狂奔,三位壮士断后,在几名亲兵的保护下逃走。朱南桂闻湘军大营被劫,曾国藩下落不明,率八百人马前来救援,古隆贤率部拦截,被朱南桂一顿冲杀,溃不成军。刘官芳率两千人马前来接应古隆贤,朱南桂见刘官芳人马不多,又一鼓作气直取刘官芳。刘官芳不支,且战且退。
李世贤率军来援,遭遇鲍超,双方在柏庄岭摆开战场,当霆军吹响号角,擂响战鼓时,太平军已自乱阵脚,开始撤退,待到霆军大旗挥动,太平军望风而逃,李世贤再也控制不住局面,落荒而逃。
隔一日,鲍超带几十车战利品来见曾国藩。曾国藩与幕僚谈笑风生,神情自若。鲍超一见,连忙下马行跪拜之礼,被曾国藩抱住,说:“想不到此时还能与春霆相见!”
鲍超命人献上战利品,曾国藩边看边挑,说:“春霆心诚,我不能拂了你的一番美意。”
鲍超听后心花怒放,良久,曾国藩挑了一条丝巾,其余礼品让鲍超全部带回,算是发给霆军的奖品。
太平军兵败休宁,谈起霆军脸色皆变,惹恼了骁将黄文金,放言道:“人言鲍超能杀人,我偏不怕。”
黄文金是太平军能征善战之将,所率的精锐亦是江南主力,在景德镇遇到楚军。左宗棠老谋深算,撤离景德镇,将他诱至乐平,调鲍超部来援。
黄文金不知是计,一路尾追,钻进左宗棠布好的口袋,被鲍超包围。黄文金知道鲍超厉害,率军厮杀,被鲍超一箭射中左臂,幸亏黄文金马快,掉头杀出重围,连景德镇都不敢回,急急忙忙地逃往浙江,与李世贤合兵一处。
祁门东边粮道复通,曾国藩到达东流,将大营设在彭玉麟的战船上,随水师一起行动,终于摆脱了困境。
当曾国藩节制四省军务,后任两江总督,交部从优议叙时,收到李元度的一封文辞极其工整的祝贺信。曾国藩看完以后非常内疚,觉得自己之前弹劾李元度是做了一件亲者恨、仇者快的事情。他对晏端书说:“李元度跟随我多年,同甘共苦,我父丧丁忧回家,全靠他一人力撑赣东危局,吃了不少别人不能吃的苦。”
晏端书了解李元度,说道:“涤帅说的没错,李元度率三千新兵到徽州,徽州城池破旧,没有垛口,士兵经过三昼夜抢修,尚未成功,李世贤率十万大军围徽州,他还敢率军出城接战,长湘军士气。守城十余日,他还能全身而退,率两千人马来归。回湖南以后,复召八千平江勇上前线。若非他在赣西一线与李世贤、黄文金拼力厮杀,将长毛吸引到信江一带,祁门早被太平军攻破,还没等彭雪琴过来,涤帅就被瓮中捉鳖了。”
曾国藩佯笑着说道:“彤甫所言极是!是我错了,拿郑魁士和李次青相提并论,实为不妥。郑魁士是袁甲三、翁同书多次担保的大将,背信弃义,罪孽深重。李次青与郑魁士不一样,我也不是袁甲三、翁同书之流,我要负全部责任,我一生负人甚少,唯有负李次青最多。”
晏端书乘机说:“解铃还须系铃人,曾、李两家是儿女亲戚,既然是亲家,就没有什么事情说不开的。”
曾国藩惺惺而笑,说:“五弟、九弟对我最了解,兄弟之间不帮忙,还有谁来帮忙?与我同甘苦共患难的人,都应该给他们相应的名义,李次青的名声因我而败坏,若不能挽回的话,我这一生都过得不安宁。”
曾国荃急中生智,替大哥想出一个弥补办法,于是问:“大哥弹劾过李元度,何不密保李元度?”
曾国藩双眼一亮说:“九弟说得对。”于是,他向咸丰上了一折密保李元度。
朝廷收到奏折以后,重新起用李元度。曾国藩对文武官员说:“李元度和我是患难之交,带兵打仗不是他的强项,然而他不失为一位贤能之士。弹劾李元度,是我一生中最大的错误。”
李鸿章离开祁门大营以后,左思右想,决定到湖北投奔胡林翼。他认为当今之世,天下写文章奏折的高手有三人,分别是胡林翼、曾国藩和左宗棠,自己的那点文字功夫跟他们相比,真是小巫见大巫,故而他在曾门弟子面前,经常将“前辈胡林翼胡大人”挂在嘴边。
胡林翼见李鸿章来投,大惊道:“你将来必定大富大贵,涤帅经常夸你,说你的才能可以超过他。你不跟随曾老师,谁来保证你获得功名富贵,学生怎么可以随便抛弃老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