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第3页)
宴宁喉结微动,险些便要脱口而出,可话到嘴边,还是叫他咽了回去,他眉心微蹙,一脸茫然道:“阿姐是说谁?”
宴安知道,方才王婶在里面说的那些话,宴宁应当未曾听到,可不管是沈丘、沈鹤,或是旁人,她只想知道,她的弟弟可曾在外受了委屈。
“不管是谁,可有何人欺负过你?”宴安说着,鼻根忽然泛起一股酸涩,眼睛也跟着红了。
冬日清冷的光线落在她的面容上,将她肤色映得更加白皙,而那微红的眼眶,也在宴宁的沉默中逐渐湿润。
眼看那泪珠即将滚落,宴宁终是从怔然中回神,下意识抬手用拇指在宴安眼角,将那坠落的泪珠拂去。
“阿姐莫要难过……”宴宁嗓音里透着几分微哑,他喉结抽动,忙将手放下,视线也立即移去了别处,“没有人欺负我。”
宴宁的这番举动,落在宴安眼里,就是心虚的表现,她更加笃定,宴宁是受过气的,只是怕她担心,或者不敢说出来。
宴安下意识拉住宴宁,去寻他目光,“宁哥儿何时会骗阿姐了?还不同阿姐说实话。”
宴宁终是不再躲避,又慢慢朝她看来,“同窗有时……会笑我只知读书,许是读傻了,至于旁的,当真是阿姐多虑了。”
“真的?”宴安似还是不放心。
宴宁却是肯定地朝她点头,“我平日不是在村学,就是在家,无人会欺负于我。”
村学里有沈修与沈六叔,那二人的确对宴宁有所关照,而家中有她与阿婆,更是不可能叫他委屈。
宴安盯着他看了半晌,见他神情的确无异,这才终是放下心道:“如此便好,往后若是有人欺负你,定要回来与阿姐说。”
小时候的宴宁在她面前,乖巧得过分,如今大了,也一样听话,他笑着朝她温声道:“阿姐放心,我会的。”
宴安点了点头,想到王婶方才带来的消息,她欲言又止,毕竟这样可怕的事,就发生在宴宁身侧,她生怕说出来也将他吓到,犹豫再三后,只温声道:“天都快黑了,莫要再忙活了,收拾一下回屋休息吧,阿姐还有事要与你说。”
“好。”宴宁笑着看向宴安,在她要将那帕子收起时,又说自己身上出了汗,要擦身,顺道帮她将帕子也洗了。
总归这帕子上也是他的汗,宴安便未想那么多,顺手就将帕子塞给了他。
宴安回屋继续做绣活,又将方才问出的话与何氏说了一遍,何氏也放了心,还说待村学开课,再送些东西去,给那沈六叔也带一份。
院里,宴宁将柴火收拾妥当,便来到灶房烧水。
一想到方才阿姐含泪抬眼望他的模样,他便觉得心头燥热,闷得他快要呼吸不畅,索性褪了衣裳,赤身候在灶台旁,然越是不叫自己想,那画面便蜂拥而上,时而是那梦中之镜,时而是那画中之象,总归不论如何变换,女子的面容始终都是阿姐一人。
宴宁喉中愈发干渴难忍,他拿起灶台上的碗,舀了满满一碗冷水,仰头大口灌下。
水流太急,从唇角溢出,沿着下颌滑过喉结,流至身前,顺着那蜿蜒的线条,一路洇湿。
他顺手抓起一旁的帕巾,胡乱擦拭,唇角,颈侧,锁骨,胸口……直至指尖触及那处,他才猛然一顿,整个人瞬间定住,只将目光,缓缓朝下看去。
若在未看那画册之前,每当他意识到这处有了变化,他会觉得嫌恶,会觉得污浊不堪。
可自从那日,他将那画册细究之后,方才渐渐悟出,此为欲,为人性。
若无此念,何来后人?
这不是错,也不该是错。
这般想着,他缓缓将头扬起,将那帕巾紧紧攥入手中,顺着那蜿蜒的水流,慢慢朝下拭去,在触碰的瞬间,他双眼骤然闭紧,喉中传来一声沉沉闷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