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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芜等了一会儿,待他额头破皮流血,方要发落。
看够戏的秦萧反握住她手腕,慢条斯理地开了口。
“孙伯献上图纸,也算于朝廷有功,”他递给崔芜眼色,“陛下有气,说两句便是,不宜严惩。”
崔芜被气笑了,拿眼瞪他:替你出头,你在这儿充好人唱白脸。
秦萧一本正经:臣是为陛下圣明着想。
崔芜翻了个小白眼。
她心里纵有再多积怨,与秦萧打了回眉眼官司,也发作不出来:“记清楚了,谨言慎行,安分守己,自有你的前程。”
“退下吧。”
孙彦早已汗流浃背,闻言叩首,跟着女官退下。
走过曲曲折折的回廊,他突然驻足原地,神色阴晴莫测。
引路的女官却不是阿绰,亦不知孙彦与女帝旧怨:“怎么了伯爷,可是有什么物件落下了?”
孙彦之所以停下,却是方才电光火石间,想起女帝那话因何耳熟。
仿佛是许多年前,崔芜还是逃出楚馆的卑微妓子,被他带回孙府强逼为婢。彼时,那小小女子跪在他面前,求他放她自由,他只以为是欲擒故纵,捏着她下巴说了类似的话。
“安分守己,自有你的前程。”
却不曾想,这居高临下的言语原是一记回旋镖,于多年后分毫不差地刺中要害,痛得他心肺抽搐,鲜血淋漓。
孙彦突然捂住面孔,肩膀剧烈抽搐。
引路女官吓了一跳:“伯爷,您这是……”
“无事,”孙彦的话语从指缝中传出,“只是突然有点心口疼。”
女官小心翼翼:“可要招太医来?”
孙彦苦笑。
“不必了,”他放下手,长出一口气,“走吧。”——
第236章
女官传召时,丁钰已经在工部值房泡了小半个月。
他被小山样的稿纸淹没,除了绘着各式各样的海船,就是写满寻常人看不懂的公式算法。亏得阿绰雷厉风行,将他从纸山里刨出,袖子一挽摁进水盆,梳洗干净又换了身衣裳,这才送去福宁殿面圣。
左右没外人,姓丁的货色一点不见外,抬屁股占了大半个罗汉床,敲着桌案喊道:“有吃的吗?随便什么都行,赶紧的赶紧的,我都快饿死了。”
崔芜不跟他计较,对初云使了个眼色。后者捂着嘴退出去,不多会儿端了托盘回来。
“不是用晚食的时辰,小厨房用鸡汤下了馄饨,还有些点心,侯爷随便垫垫吧。”
丁钰二话不说,端起碗来狼吞虎咽。他喝汤西里呼噜,吃相着实不雅,崔芜却看得极开心,眼看初云又端来蒸熟的芋头,她亲手捣碎,浇上过滤澄清的奶茶,与秦萧一人一碗,就着新烤的玫瑰酥饼用了下午茶。
待得吃完一碗馄饨,丁钰抹了把嘴,毫不客气地抢过崔芜手里还剩半个的玫瑰酥饼:“说吧,找我什么事?”
秦萧微微侧目,崔芜却若无其事,掏出图纸往他手心里一拍:“孙彦献上的,自己看吧。”
丁钰看罢,反应与崔芜如出一辙:“我去,这老小子藏私啊!这么重要的图纸现在才给你,你没狠狠抽他?”
崔芜:“想抽来着,兄长不让。”
丁钰:“……”
秦萧摁了摁额角青筋,将离题千里的话茬拖回来:“所以,此图可用?”
“可用,不过细节处还需调整,”说到专业领域,丁钰神色凝肃,就像换了个人,“这图纸已经很有宋代福船的意思,横向隔板既能承重,又方便货物分舱储存……”
话没说完,他突然愣住,与崔芜交换了一记视线,又看向秦萧。
秦萧低头品茶,仿佛没留心。
丁钰松了口气,将图纸叠吧叠吧揣怀里:“剩下的交给我,等研究出个结果,再跟陛下禀报。”
然而他没急着走,来都来了,干脆把这段时间的成果一次性做个简报。
“你让我研究的那个纺线机,已经造了两台样品出来。等今年收了棉花,拿去实验一二。若是效果好,就裁成衣裳,放在夺天工出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