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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老师(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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脑海深处,那清脆中带着独特闷响的金属碰撞声,被我强行“模拟”出来,起初有些失真,但当我将记忆中所有关于这个声音的细节——从市三中老楼的仪式铜铃,到实验室的电子变体,再到秦先生手中那个“共鸣铃”的质感——全部灌注进去时,它变得越来越清晰,越来越“真实”。

“泠……”

第二声,更加完整。伴随着声音的“响起”,右手手腕内侧的“节点”猛地一跳!如同沉睡的毒蛇被惊醒,尖锐的、撕裂般的刺痛瞬间炸开!比之前任何一次被动触发都要剧烈!仿佛有无数根烧红的针,从那个点向四周辐射,疯狂地穿刺着我的神经!

“呃——!”我喉间发出一声被胶带闷住的、痛苦的呜咽,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痉挛,冷汗如瀑般涌出,瞬间浸透了单薄的衣物。眼前阵阵发黑,耳中全是血液奔流的轰鸣和那自行“播放”的、越来越响的铃声幻听。

但我没有停止。我反而更加专注地“聆听”和“放大”那脑海中的铃声,同时,用意念死死地“按住”那个剧痛的“节点”,不是对抗疼痛(那不可能),而是将疼痛作为一种“定位信标”,将我的全部意识,我所有的愤怒、不甘、对自由的渴望、对真相的执着,全部转化为一股尖锐的、反向的“意念流”,狠狠地“撞”向那个“节点”!

这不是科学,甚至不是沈教授教过的任何方法。这只是绝境中一个疯子的直觉反击。

“叮泠!叮泠!叮泠!!!”

脑海中的铃声越来越急,越来越响,几乎要撑爆我的颅骨!手腕的疼痛已经升级为一种灼烧灵魂的酷刑,仿佛有岩浆在那里流淌!我全身的肌肉都在失控地颤抖,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嘴角渗出血丝(咬破了口腔内壁)。

就在我以为自己即将彻底崩溃、意识消散的瞬间——

“嗡——!”

一声截然不同的、低沉的、仿佛来自地底深处的轰鸣,以我手腕的“节点”为原点,猛地向四周扩散开来!那不是物理声音,而是一种强烈的“震动感”,一种能量的涟漪!

我猛地睁开眼,惊恐地看到,不远处那些印着扭曲图案的金属箱,表面竟然开始泛起一层极其微弱的、诡异的暗绿色荧光!仿佛被我刚才那番疯狂的意念冲击所“激活”!同时,陈列标本的玻璃柜里,那些浸泡在浑浊液体中的、形状难以名状的“样本”,似乎也发生了微弱的、不自然的蠕动!

紧接着,我手腕的剧痛骤然达到了一个无法形容的顶峰,然后——戛然而止!

不是疼痛消失,而是那个“节点”的感觉……变了。它不再仅仅是一个冰冷的、被动的“接收器”。在承受了我反向的、充满自我意志的猛烈冲击后,它仿佛出现了某种“裂缝”或者“过载”。一种陌生的、酥麻的、带着微弱刺痛感的“流量”,开始从那个“节点”反向流淌出来,不是流向我的身体引发痛苦,而是……流向了我的意识深处,流向了那些被封锁、被篡改的记忆区域!

无数新的、更加原始、更加混乱的记忆碎片,如同决堤的洪水,猛地冲垮了所有屏障,涌入我的意识!

不再是白房间和“秦老师”。更早!更黑暗!

一个巨大的、布满粗大管线和闪烁不明指示灯的圆形大厅。中央是一个巨大的、充满暗绿色粘稠液体的透明圆柱形容器。液体中,悬浮着一个难以名状的、仿佛由无数发光触须和肉瘤组成的、缓慢脉动的“核心”——那就是“源种”吗?许多穿着全封闭防护服的人影在周围忙碌。我被固定在一个冰冷的金属架上,手腕、脚踝、额头都贴着冰冷的感应片。“秦老师”(更年轻一些)站在主控台前,面无表情地看着监测屏幕。然后,是剧烈的、仿佛灵魂被撕裂的疼痛和无法形容的恐怖感,仿佛有什么冰冷、庞大、非人的意志,试图强行挤入我的意识……

还有:阴暗的仓库里,许多目光呆滞、瘦骨嶙峋的孩子(和我差不多大)挤在一起,空气中弥漫着排泄物和疾病的气味。穿着防护服的人定期进来,挑选出几个带走,再也没有回来……

以及:深夜,秘密的转移,我被注射了药物,塞进一个狭窄的箱子里,在颠簸和窒息中,听到外面“秦老师”与人低声交谈:“……这个‘胚体’稳定性最好,清除记忆后,植入‘教师家庭’背景……长期观察……‘铃音ditioning’持续进行……”

这些记忆是如此原始,如此充满未经处理的、纯粹的痛苦和恐惧,瞬间将我淹没。我瘫倒在地,几乎失去意识,只有泪水不受控制地从紧闭的眼角疯狂涌出。

但与此同时,一种奇异的变化也在发生。随着那些被封印的最原始记忆的释放,随着“节点”的异常反向“泄流”,我感觉到,那个深深嵌入我存在核心的“指令枷锁”,似乎……松动了?不是消失,而是出现了裂痕。我对那“铃音”的恐惧依旧存在,但其中那种被训练出的、近乎本能的“服从预备态”,却在剧烈的痛苦和原始记忆的冲击下,被强烈的自我意识和滔天的仇恨所覆盖、所侵蚀!

我猛地抬起头,尽管视线模糊,尽管身体因为剧痛和虚脱而不断颤抖,但我的眼神,却从未如此刻这般……清晰,这般充满决绝的恨意。

我看到了。我看到了“学会”最深处的罪恶,看到了“源种”那令人作呕的本质,看到了我自己被制造、被篡改、被使用的全部肮脏过程。

我不是“产物”。我是受害者。是无数受害者中,侥幸(或不幸)存活下来的一个。

秦先生想观察“知晓真相后的演变”?好,我就让他看看!

我用尽全身力气,挣扎着,蠕动着,靠向离我最近的一个印着扭曲图案、表面泛着微弱绿光的金属箱。被反绑的手艰难地摸索着箱子的边缘、锁扣。箱子很陈旧,锁扣锈蚀。我用手腕被绳索磨破的地方,用力去刮擦锁扣的锈迹,用指甲去抠,去撬!

一下,两下……手指很快鲜血淋漓,但锁扣似乎松动了些许。

就在这时,远处黑暗中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还有秦先生惊怒交加的声音:“怎么回事?!能量读数怎么紊乱了?!‘苗圃’的抑制场为什么在衰减?!”

他回来了!而且听起来,我刚才那番疯狂的反击,似乎真的对这个地下空间造成了某种干扰!

脚步声快速逼近。煤油灯的光晕再次撕开黑暗。

我没有时间了!

我用尽最后的力气,用额头狠狠撞向那个金属箱松动的锁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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