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出去（第1页）

科克沃斯的黄昏总是带着一股工厂排出的、金属与煤灰混合的苦涩气味。西弗勒斯·斯内普推开那扇他依旧拒绝承认为“家”的门时，这股熟悉的气味几乎让他感到一丝扭曲的慰藉——至少外界的一切依旧肮脏得诚实。

门厅里，那份来自霍格沃茨的最终成绩单，依旧像一团被遗弃的垃圾，躺在角落的阴影里。羊皮纸卷曲着，上面一个焦黑的痕迹显示它曾是他某个无声咒语的泄愤对象。全优（O）的字样在昏暗光线下依稀可辨，如同一个无人喝彩的讽刺。

他视而不见，黑袍拂过地面，像一道阴影试图无声地滑向自己的房间。

史黛拉站在客厅与门厅的交界处。她的目光扫过地上那份成绩单，然后，落在他脸上。她的表情经历了微妙而急剧的变化——先是看到成绩单时，一丝转瞬即逝的、真实的惊叹，随即，在看清他脸上那惯有的冷漠与阴郁时，那点亮光骤然熄灭，被一种冰冷的、近乎生理性的厌恶取代。

“你会浪费你的天赋的，西弗勒斯。”她的声音平直，没有任何起伏，却比任何尖叫声都更刺耳。“你拥有这样的头脑，这样的才华……然后你告诉我，你人生的最高理想，就是去给那个傻逼当手下？”

“为什么？”

斯内普猛地转过了身，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去了，只剩下一种被彻底冒犯的、阴沉的惨白。他的眼睛在黑发的阴影下像两个燃烧的黑洞。

“你……”他的声音嘶哑，像毒蛇在吐信，“以为你是什么东西，也配来评判我的选择？”他向前逼近一步，试图用身高和气势将她压垮，“躲在麻瓜堆里，靠出卖那点可怜的魔药知识过活，就是你所谓的‘不浪费天赋’？真是感人至深的……平庸。”

史黛拉没有后退。她甚至微微扬起了下巴，灰色的眼睛里没有任何惧意，只有一种越来越深的、仿佛在看一场拙劣表演的厌倦。

这眼神彻底激怒了他。

“你管他叫傻逼？”他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危险的、试图说服自己般的狂热，“那是因为你愚蠢的眼睛根本看不到他力量的真谛！他正在重塑这个世界！而我将站在权力的核心，用我的天赋决定无数人的生死与恐惧——这，才是它最好的用途！”

他挥动手臂，指向窗外那片被污染的夜空，仿佛在指点他想象中的江山。

“至于你……和你的‘全O’成绩单，只配在历史的垃圾堆里腐烂。”

“收起你可悲的惋惜。”他的声音陡然变得冰冷而决绝，仿佛要斩断一切，“我选择的道路，比你能想象的任何未来都更加……强大。”

“我们之间没什么可谈的了。你守着你这可悲的‘天赋’幻觉溺死吧。”

“而我，还有真正的力量要去追求。”

他以为会看到恐惧，或者至少是愤怒的驳斥。但他只看到了一片平静的、深不见底的失望。

史黛拉看着他，看着这个用黑暗包裹自己的少年，看着他试图用宏大的词汇和决绝的姿态来填补内心的空洞。然后，她非常非常轻地，几乎像一声叹息，开了口。

“你越是激动，”她的声音清晰地穿透了他营造出的最后壁垒，“你就越知道我是对的。”

斯内普整个人僵住了。仿佛一道无形的寒冰锁链瞬间缠绕住他的四肢百骸，将他准备转身离去的动作定格在原地。他脸上所有激烈的情感——愤怒、狂热、鄙夷——都凝固了，只剩下一种被猝不及防地扒光所有伪装后的、赤裸的空白。

就在这片空白中，她的声音再次响起，不高，却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冰锥，精准地钉入他最深的恐惧。

“对于伏地魔来说，任何人，任何为他所用的人，都是狗。”

“狗。”

这个词在死寂的空气中回荡，抽干了他肺里所有的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