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声的界碑（第1页）

科克沃斯。

史黛拉抱着空瘪的购物袋，像一片被抽去力道的叶子，飘在回家的路上。她的脚步拖沓，不仅仅是因为疲惫，更是一种深入骨髓的倦怠——对这个世界，对这场荒谬的穿越，对她与那个黑袍少年之间冰冷而绝望的僵局。

然后，她看见了他们。

就在街角那家面包店的橱窗前，莉莉·伊万斯和詹姆·波特站在一起。莉莉微微仰着头，指着橱窗里的什么东西对詹姆说着话，脸上带着轻松的笑意。夕阳恰好落在她浓密的红发上，跳跃着温暖的光晕。詹姆侧头看着她，眼镜后的眼睛里是毫不掩饰的爱慕和纵容。

那一刻，史黛拉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猝然攥紧。

不是恨。是一种更复杂、更无声的东西。

她看到的不是莉莉，也不是詹姆。她看到的是一种“正常”——一种她无比熟悉，却注定与她、与她名义下的儿子西弗勒斯·斯内普终生无缘的生活轨迹。毕业，恋爱，在阳光下并肩而行，拥有一个被祝福的未来。

而她的孩子，此刻或许正蜷缩在某个阴暗的角落，钻研着那些会腐蚀灵魂的黑魔法，用刻骨的仇恨和偏执，将自己包裹成一团拒绝一切光线的黑影。

为什么？

这个没有答案的问题，像毒液一样，缓慢地渗透她的四肢百骸。她知道这想法毫无道理，莉莉没有错。但这个红发女孩，就像一面活生生的、残酷的镜子，照出了西弗勒斯人生所有可能的“失去”与“不曾拥有”。

莉莉似乎感觉到了视线，转过头来。

她们的视线在浑浊的空气中相遇。

莉莉脸上的笑意淡去了，那双著名的绿眼睛里，闪过一丝清晰的惊讶，随即是一种迅速沉淀下来的、复杂的情绪。那不是敌意，更像是一种混合了遥远记忆、轻微尴尬和……一丝怜悯的审视。

詹姆也看了过来，他的身体几不可察地调整了一下姿态，并非攻击性，却带着一种明确的界限感。

够了。

史黛拉几乎是立刻垂下了眼睫。她无法再承受那目光。那怜悯比任何厌恶都更让她感到刺痛和难堪。她收紧手臂，抱住那个象征着窘迫的空袋子，加快了脚步，近乎仓促地从他们身边走过，没有停留，没有回头。

她能感觉到那目光烙在背上，像两道无法愈合的伤痕。

一直走到那条寂静的街道，看到那两栋并排的房子——她的，死气沉沉；他的，门窗紧闭——她才允许自己停下来，背靠着冰冷粗糙的砖墙，微微喘息。一种混合着屈辱、悲伤和巨大无力的浪潮，终于冲垮了她强装的镇定，让她眼眶发酸。

她以为自己能改变什么，可现实只是一个冰冷的笑话。

就在这时，隔壁的门，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吱呀”。

莱恩·莫里亚蒂走了出来。

他手里拿着一个用牛皮纸仔细包裹的方方正正的物件。他没有像往常那样露出温和的笑容，也没有试图打招呼。他只是站在那里，安静地看着她，眼神里没有了之前的炽热或崩溃，只剩下一种近乎哀伤的、深沉的平静。

他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然后缓缓落下，聚焦在自己手中的包裹上。接着，他走上前，俯身，小心翼翼地将那个包裹放在了两家门槛之间那片模糊的边界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