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烧的画布（第1页）

门开了。

站在门后的不是史黛拉，而是西弗勒斯·斯内普。他像一尊黑色的守门石像，刚好挡住了通往屋内的全部视线。他显然刚回来不久，或许正准备回到他那个上了锁的房间，却被敲门声拦截在了玄关。

莱恩的心脏猛地一缩，几乎要跳出喉咙。他没想到会直接面对这个少年，对方身上散发出的冰冷敌意几乎凝成实质，让他呼吸一窒。

“我……”莱恩下意识地抱紧了怀里的画，努力维持着礼貌，“你好，我找斯内普夫人。”

斯内普的目光甚至没有落在莱恩脸上，而是直接钉在了那个被牛皮纸包裹的、方方正正的物件上。他的嘴角勾起一个极其细微的、充满讥诮的弧度。

“她不在。”他的声音平淡，没有一丝波澜，却比任何呵斥都更令人不适。他并没有让开的意思，也没有询问来意，仿佛莱恩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需要被清除的污点。

莱恩感到一阵难堪，还有一丝愤怒。这种被彻底无视、被居高临下审视的感觉并不好受。

“那么……能否请你代为转交？”他试图将画递过去，“这是一幅画，我……”

“画？”斯内普终于将目光抬了起来，那双黑色的眼睛像两个深不见底的冰窟，瞬间锁定了莱恩。他重复着这个词，语调里带着一种故意曲解的、恶毒的玩味，“是什么？你对她……贫瘠生活的艺术化怜悯？还是对你自身无聊幻想的拙劣投射？”

莱恩的脸瞬间涨红了。“不！不是那样！这是……”他想解释，想说出“看见”和“理解”这样的词，但在对方那洞悉一切般的残酷目光下，所有纯粹的艺术动机都显得无比苍白和可笑。

“我见过你这样的人。”斯内普向前逼近了一步，他的身高并不比莱恩高，但那气势却像一座山一样压下来，“用自以为是的‘美感’包装龌龊的欲望，盯着别人的痛苦，像秃鹫盯着腐肉。你以为你拿着调色盘，就显得比蜘蛛尾巷那些满手油污的工人更高尚？”

他的话语像淬了毒的匕首，精准地刺向莱恩内心深处所有隐秘的不安和自我怀疑。那些关于“盗窃”、“觊觎”的负罪感，在此刻被对方毫不留情地掀开，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你胡说！”莱恩的声音因激动而拔高，他感到一种被彻底羞辱的愤怒，“你根本不了解！我只是觉得斯内普夫人她……她需要被看到！她不像一个……”

他顿住了，意识到接下来的话会非常失礼。

但斯内普帮他说完了。“不像一个母亲？”他冷笑起来，那笑声又冷又干，“不像一个你想象中应该被生活压垮、憔悴不堪的中年妇女？所以，你决定用你的颜料来‘拯救’她，给她灰暗的人生增添一点……艺术的光彩？”

他的每一个字都扭曲了莱恩的初衷，将那份小心翼翼的情感践踏得粉碎。莱恩气得浑身发抖，他猛地将画从牛皮纸里扯了出来，将画布正面朝向斯内普，几乎要怼到他的脸上。

“你看清楚！”他吼道，“我看到的不是你说的任何东西！我看到的是一个人！一个活生生的人！”

画布上的“艾琳”在午后的光线下栩栩如生，她眼中的哀愁与静谧，她身上那种易碎又坚韧的气质，被莱恩的笔触捕捉得淋漓尽致。

斯内普的目光在画布上停留了不到一秒。

就那么一瞬间，莱恩似乎看到少年眼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是震惊？是某种被触动的愕然？但那情绪消失得太快，快得像错觉，立刻被更汹涌的、纯粹的黑色怒火所取代。

他看到了。

他看到了母亲身上那个连他自己都未曾清晰辨识出的、被困住的少女灵魂。而这个发现，竟然是由一个麻瓜、一个外人、一个他最深恶痛绝的“窥视者”来揭示的！这比任何侮辱都更让他难以忍受。

“一个人？”斯内普的声音陡然变得尖利，如同玻璃刮过石板，“你凭什么‘看’她？你凭什么定义她是什么？”

他猛地伸出手，不是去接画，而是快如闪电地一把夺过！

莱恩猝不及防，惊呼一声：“还给我！”

斯内普单手抓着画框，举到眼前，他的手指因用力而骨节发白。他盯着画中人的眼睛，仿佛要通过这层油彩，看穿作画者所有肮脏的心思。

“你的‘艺术’，”他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黑魔法残留的阴冷气息，“廉价、冒犯、而且……令人作呕。”

话音未落，他空着的那只手已然抽出魔杖，动作流畅得如同呼吸，对准了画布。

莱恩的瞳孔骤然收缩，他意识到了将要发生什么，一种超越心痛的、对于纯粹“美”即将被毁灭的恐惧扼住了他。“不！住手！”

一道刺眼的红光闪过，伴随着斯内普冰冷的、不带一丝情感的咒语：

“Indio！（火焰熊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