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嘲修罗场(第3页)
“如今这般,臣女欢喜还来不及呢。”
奚竹只觉得身前的人更僵了。
“是吗?”谢遂唇边挂着阴沉的笑,“穗穗当真这样觉得?”
奚竹抿唇浅笑:“那是自然。”
两方剑拔弩张间,只见楼下的玄衣侍从匆匆来报,“殿下,现已戌时中了。”
“若再晚些,怕是赶不上宫门下钥了。”
话毕,谢遂只默了默,似乎也确实耽搁不起,他扫向谢惊珏,冷冷留下一句等着。
视线游移,又落在奚竹身上,反而勾起一寸恶劣的笑,“没关系穗穗,”他一字一顿意有所指,“我们还有的是时间。”
奚竹只想呸呸呸。果然见不吉利的人就会有不吉利的事。
如今送走了瘟神,奚竹只觉得浑身畅快。
她打开水镜瞄了一眼,谢遂短短几句,谢惊珏已然涨了三十点。她心下猜测,敢情这么不爱听谢遂讲话吗?
现在这一大段黑化值,还得靠奚竹来消。
“今日让世子看笑话了,”眼下事静,奚竹才发觉自己慌忙逃奔,钗簪都松了,样子实在狼狈些。
“多谢世子解围,”奚竹眼睛亮得宛如月湖,“世子简直是在世神武天降救星,救我于水火,助我于仁义,若有机会必然登门拜谢,现下一定要让我请您去楼下吃些茶点糕饼,略表谢意。”
她又补充道,“据说燕来楼的戏唱得跟我姨娘一样好呢,世子可有空与我同观?”
只是谢惊珏似乎有心事,沉吟片刻,欲言又止,半晌才低应了一声。
奚竹猜测,不能真的是怕谢遂参他吧。
她又觉得自己实在是瞎操这位世子的心。
如今陛下能坐上君位,这位世子的父亲瑜王绝对是从龙一等功。且二人是同母的胞兄胞弟,打小便十分亲近。
瑜王此人向来无心朝政,只爱游山玩水和助兄成事,功成身退,只做最风光潇洒的王爷。
参瑜王的本子只有落灰的份儿,而瑜王参的本子,只怕上午才递到勤政殿,下午便问斩了。
但瑜王为人亲厚,舒朗宽仁,且不爱写字,一般不会递折子,但也有例外的时候。
例外便是这位谢世子。
谢惊珏是瑜王的独苗,真真正正捧在手心的独子。王妃过身地早,瑜王钟情,许多年都不曾续弦,也未有妾室,多年关爱期许也只给了这一个孩子,除了谢惊珏的事,一般劳不动这位王爷写字。
况且,如今陛下最疼爱的是瑾贵妃诞育的九皇子,谢遂并不受重视。所以就算是谢遂真参了他,告了状,左右也云淡风轻。
正胡乱揣测时,只听戏调唱曲,人言纷杂间,谢惊珏缓缓喊了一声,极轻极低,几乎刹那便隐入人潮,但奚竹还是听见了。
他喊她,“穗穗。”
似是觉察到她的目光,他抬眼看她。
燕来楼灯火繁盛,葳蕤光色落照在他额带上的白玉时,竟激出几分潋滟之色,叫人看得呆住。
奚竹眨着眼缓了缓,才开口,“世子,此名是我闺中小名,知者不多,示于人前,对我名声终归是不好。”
他应了声,神色仍是复杂,只敛着眸,“那我私下这样叫。”
奚竹:“……”
那样不更惹人非议吗!
奚竹无奈,“世子,您……”
“那,为什么谢遂可以,”他蓦然出声,愈说声音愈发沉了下去,带着几分哑然。
人影交错,声色馥郁,谢惊珏与纷杂背景泾渭分明,流光剪影映得他分外冷心冷情。
他在嘈杂中缓缓出声,带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清的情愫,他问,“为什么谢遂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