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录 亲合力选译04(第1页)
附录亲合力(选译)04
第十一章
讲故事的人停顿了一下,或者说,他更像是已经结束了讲述,因为他此时注意到,夏洛特的情绪已极其激动;她甚至站起身来,默默地表示了一下歉意,就离开了这个房间;因为这故事对她来说并不陌生。这个事件真实地发生在上尉与一位女邻居之间,虽然跟那个英国人所讲的并不完全一致,但大体上没有什么偏差,只是在个别细节上被加工或美化了一点,当类似的故事经过大伙儿的口口相传,或是被一位兼具思想与品位的人通过他的想象讲述出来的时候,多少都会变成这样。基本上到最后,事情还是那个事情,故事却可能完全不是那个故事了。
奥蒂利跟在夏洛特的后面走了出去,两位来客自己也提出了这样的请求,这回轮到爵士发表看法了,他察觉出,似乎在这儿又犯了一个错误,可能讲到的刚好是这户人家熟悉甚至跟她们有关联的事情。“咱们可得注意,”他接着说,“不能再让人家不高兴了。相对于我们在这里享受到的美好与舒适来说,咱们俩似乎却没怎么给原有的住户们带来快乐;我们还是想个得体的法子就此告辞吧。”
“我必须得承认,”他的同伴回答他,“在这儿,还有另外的事情将我牵绊,不把它们搞清楚、不进一步了解它们的确切情况,我是不愿离开这里的。昨天,我的爵士先生,当咱们扛着那个便携式暗箱穿过公园的时候,您的注意力或许太过于集中在选取一处确实风景如画的位置上了,因而忽视了,在此同时,还发生了什么。您当时偏离了主干道,想要找一个少有人踏足的靠近湖边的地方,一睹对岸迷人的景致。而陪着我们的奥蒂利却停下了跟随的脚步,提出希望能够乘小木船过到那里。我同她一道坐上了小舟,并欣喜于这美丽的渡船人竟动作如此灵活。我向她保证,在瑞士的时候,虽然也是由迷人的姑娘来担任摆渡人的角色,但自那之后,我便再没有如此惬意地**漾在轻波之上了。可我还是忍不住问了她,究竟为什么,她要拒绝走那条岔路;因为在她的推辞之中,确确实实表现出一种不安的尴尬。‘如果您不会因此而取笑我的话,’她亲切地回答道,‘那我或许可以跟您讲讲是怎么一回事,虽然这对我自己来说也是个未解之谜。每一次,只要我一踏上那条岔路,一股奇异的战栗感便会向我袭来,我从未在任何别的地方体验过这种感受,也无法向自己解释,为什么会这样。因此,我情愿避免让自己再次经受这样的感觉,而且,更重要的原因还有,在那战栗之后,我的头部左侧立即会一阵剧痛,尽管这种偏头疼平常偶尔也会发生。’我们上岸以后,奥蒂利与您聊了起来,而我去研究了一下那个她曾在远处清楚地指给我看的地方。但您可知道我有多惊讶,我发现了一些清晰的痕迹,那属于一座煤矿,这令我坚信,人们如果继续挖进去,或许会在深处发现一处丰沃的矿藏。
请您原谅,我的爵士先生,我看到了您的微笑,我也很清楚,您听任我将自己充满热情的注意力放在这些您根本不相信的东西上,只是因为您是一位智者,并且是我的朋友;但是,若不在那可爱的孩子身上也做做振**试验的话,我是绝不可能离开这里的。”
每次一提起这个话题,爵士都免不了要重申一番他反对此事的理由,他的同伴虽然会谦虚而耐心地接受它们,却最终仍坚持他自己的意见与愿望不肯放松。并且,他也一再地表明,正是因为这样的试验没有在每个人身上都显示成功,人们才更不能放弃尝试,而是应该更加认真而彻底地查明,无机物之间、有机物对无机物乃至有机物彼此间可能存在着哪些关联与亲缘,让这些目前还不为我们所知的秘密水落石出。
他已经摊开了自己的设备,那些金圆环、白铁矿石和其他的一些金属物质,平时都被他装在一个精美的小箱子中随身携带着,这会儿他已经把在线上摆**的金属挂到了平放着的金属上方,整个试验准备停当。“您大可以对我幸灾乐祸,我的爵士先生,”他边忙活着边说,“我从您的脸上已经看出来了,您肯定认为在我这儿,不会有任何物件为我而发生动**。可是我的操作也只是个幌子。当女士们回来的时候,她们肯定会非常好奇,咱们在这儿会开启怎样一段奇异之旅。”
女人们回来了。夏洛特立马就明白了,这是怎么一回事。“我听过一些关于这些东西的传说,”她说,“不过还从未眼见过那种效应。您既然都把它们准备得这么好了,不如也在我身上试试,看看我会不会让它们摆动起来。”
她把那根线拿在手中,并且因为她的严肃认真,她始终平稳地攥着那根线,没有任何情绪波动;人们没看到一丝哪怕最轻微的振动出现。紧接着,奥蒂利收到了同样的请求。她擎着那个位于平放着的金属上方的摆锤,更加平静、更加自然、更加无心为之的样子。但就在那一瞬间,摆动起来的零件有如被拽进一个狂烈的漩涡一般,并且根据人们放置在那下面的金属种类的不同,一会儿朝着这个方向、一会儿朝着那个方向旋转,时而呈圆形、时而呈椭圆形,时而又摆出直直的线条,这些不仅全都正中那位同伴的期待,而且大大地超出了他的预期。
爵士本人对此也有些愕然,但那另外一位却根本没法将自己的兴致和劲头儿停下来,一再地要求重复试验,并且变换着不同的花样。奥蒂利为人亲和,于是也就答应了他的请求,直到她最终和善地恳求他把自己放走,因为她的头痛又开始发作了。这人听闻此话有些惊诧,甚至有些狂喜,他以高涨的热情向她保证,只要她信任自己的治疗方法,他一定会将她的这个顽疾彻底治愈。人们犹豫了那么一刹那;但夏洛特旋即明白了这里谈的是什么,便回绝了这个好心的提议,因为她可不想让那些一度让自己有强烈恐惧感的事物靠近她的身边。
两位客人离开了这里,而且,也不管别人因他们俩受到了怎样非同寻常的触动,他们还是留下了这样的话,希望能与她们在某地再度相逢。从此,只要天气还不错的日子里,夏洛特就马不停蹄地回访曾来看望她的乡邻,哪怕这事儿一旦开了头儿就很难收尾,因为整片地区的远近老少都格外热心地关怀起她来,有那么一些是出于真正的关切,还有一些则只是风俗所致。在家的时候,只要看着那孩子,她就顿觉活力无穷;那小东西值得世上一切的爱与照料。人们在他身上发现了神奇的地方,甚至把他当作神童来看待,光是看着他那个头以及匀称、壮实且健康的模样,就让人欢喜不已;并且,更加令人惊讶的是,它身上呈现出的与两个人的相像,发展得愈加明显了。从面部线条和体格上来看,那孩子长得越来越像上尉,而他的眼睛则渐渐地跟奥蒂利的双眸几乎无从区别。
出于这种奇特的亲近感,或许更多地还受了女性美好的情感的指引,奥蒂利的柔情始终缠绕在这个自己心上人的、同时也是另外一位女子所生的婴孩身上,对着这个一天天长大的小家伙,她甚至表现得像是一位母亲一样,或者更确切地说,就是一位另外一种形式的母亲了。只要不在夏洛特的身边,奥蒂利就一定会和那孩子及保姆单独待在一起。南妮发现这一点已经好些日子了,她甚至有些嫉妒那个小男孩了,她觉得他夺走了自己女主人全部的情感,并因此脾气一倔,就离开这里,回到父母家中去了。奥蒂利还一如既往地抱孩子出去户外透气,并习惯了带着他一同散步,走的路程也越来越远。小奶瓶儿她也随身带着,以便需要的时候,给那孩子补充口粮。而且极少有时候,她会不再另外带上一本书,因而当她手里抱着婴儿,一边阅读一边悠闲地踱着步子的时候,活脱脱就是一副迷人的“沉思者”(Penserosa)像。
第十三章
完全陌生的人以及对彼此漠不关心的人,在一起待上一段时间,都会向对方掏出自己的心来,从中生出一段亲密互信的情谊来。更不必提我们这两位好友了,自从他们俩重新成了邻居之后,几乎每天无时不在和对方打交道,对彼此都没什么好隐瞒。他们回想起旧时的情景,而少校也并不讳言,夏洛特曾有意等爱德华回来之后把奥蒂利赠予他,意思就是下一步要将这美丽的少女许配给他为妻。爱德华听闻此言后大喜至不知所措,他毫无保留地谈起了夏洛特与少校之间的互生好感,还用生动的色彩将其描绘了一番,因为这对他来说,正是个方便又有利的条件。
少校对此既不能完全否认,也没法坦白承认;可是爱德华却越发将这事儿变得牢不可破、板上钉钉。在他的想象之中,这事儿绝非仅为可能,而是已经实在发生。其中的各方心里盼的是哪样,就朝着那个方向点头便是了;离婚肯定马到成功;接着就是再结良缘,而且,在那之后,爱德华就要带着奥蒂利去远行。
在人们所能想象到的最美好惬意的事中,最令人心动不已的莫过于一对新婚夫妇在一个崭新且生机勃发的世界里,享受着他们崭新而生机勃发的关系,并且心中怀揣着梦想,希望日后能够通过多变的世态考验,彼此间的纽带反而更加耐久而牢固。其间,少校和夏洛特则该享有无限的权力,支配所有的田产、家财和一切世间令人艳羡的设施与装置,他们俩就是它们的主人,就该凭着自己的权利和心意去排布与指导,这样,各方才都会心满意足。但爱德华最根本的落脚点,也是他貌似最占便宜的地方,就是:那孩子得留在母亲身边,因此少校得承担起教育他的责任,将他按照自己的见地来进行引导,使得他发展出各项才能来。要不人们怎么会在这孩子受洗的时候,用他们俩共同的名字来命名,这可不是白给的。
一切在爱德华看来都已准备就绪,于是他一刻都不想多加耽搁,赶紧朝着自己的目标前进。他们在返回家乡的途中经过了一座小镇,在那儿爱德华拥有一栋房子,他打算待在那里,等着少校回来。却又没法强令自己立即翻身下马,因此又接着陪朋友走了一段,直到走出了整个地区。两个人骑在马上,一边谈论着重要的话题,一边扬鞭前行。
猛然间,他们望见了远处山头上的那座新楼,红色砖块的光泽第一次闪耀在他们俩眼前。一股无法遏制的思慕侵袭了爱德华全身;一切必须在今晚就做个了结。他打算藏身于这附近的一个村庄;而少校则要迅雷不及掩耳地向夏洛特道明整件事情,给她的小心翼翼来个措手不及,用那出人意料的提议,迫使她毫无保留地说出自己的想法。爱德华将他自己的心愿转移到了她的身上,因此便只觉得,他的做法肯定会应了她同样果决的心愿。他期望着她能立马点头答应,因为他也承受不起另外的一种答案了。
他满怀喜悦地憧憬着,幸福的结局已在眼前,为了让这暗中守候的人迅速得到消息,人们得鸣几声炮响出来,而如果已进入了深夜,则还得有烟花升空才好。
少校朝着城堡的方向飞驰而去。他没找到夏洛特,但却获悉她这段时间住在新舍楼上的消息,这会儿她正在拜访一户乡邻,今天可能不会太早回来。他于是又回到了他拴马的那处农家院里。
此时的爱德华,受不可克服的焦躁驱使,从他的潜伏之地溜了出来,穿过只有猎人和渔夫知道的深幽小径,一路向他的公园跑去,临近傍晚的时候,他已经身在湖畔的一处灌木丛里了,第一次见到了那样至臻纯净的湖面。
而奥蒂利这天下午,正好在湖边散步。她一边抱着孩子,一边跟往常一样读着书。就这样,她走到了渡口处的橡树底下。男孩儿睡着了;她坐下来,将他放在自己的身边,接着看书。那本书属于那种吸引心绪柔和的人并使之欲罢不能的类型。她忘记了时间的存在,也完全想不起,走陆路的话,要回到新楼还有挺长一段儿呢;她却坐在那里,沉浸在她的那本书中,沉浸在自己的精神世界里,看起来是那般惹人疼爱,以致环绕着她的树木与草丛都只恨自己无法活动,也没有天赐的双眼,不然就可以对她表达自己的惊异与欣喜了。此时,西下的斜阳刚好将一抹微红的余晖撒在她的身后,将她的面颊与肩头染成了金色。
到这会儿,爱德华已经成功地向前挺进了相当之远而没有被人察觉,他发现公园空****的,整片地方都鸦雀无声,于是,他胆子更大了,越走越近。最终,他穿过了灌木丛,来到了橡树下,他看到了奥蒂利,她也看到了他;他飞奔向她,扑倒在她的脚边。在一段长时间且静默的停顿中,两个人都试图使自己保持镇静,而后他向她三言两语地解释了一下,他为什么、又是怎么来到这里的。他告诉她,自己已经将少校派到夏洛特那儿去了,他们共同的命运或许在这一刻便已被决定。他称自己从未怀疑过她的爱意,反之她亦如此。他恳求她的默许。她却有些迟疑,他向她起誓;他想恢复自己原有的权利,并将她箍进怀中;她却指了指那个孩子。
爱德华瞥了他一眼,便大惊失色。“伟大的主啊!”他喊出声来,“要是我有理由怀疑我的妻子、我的朋友,那这号人物就是指证他们的可怕依据。这不就是少校的样子吗?像成这个样子的,我还从没见过。”
“才不呢!”奥蒂利回答他,“所有人都说,他长得跟我一模一样。”“这怎么可能?”正在爱德华回她话的当口,那孩子睁开了双眼,两只大大的眸子乌黑且清澈、深沉而友善。那男孩儿像已经懂了事一样地打量着世界;好似认识立在他面前的这两个人一般。爱德华扑到那孩子身旁,然后再次跪在奥蒂利跟前。“就是你啊!”他喊道,“那就是你的双眸。天哪!可让我再看看你的双眼吧!那个孕育了这个小生命的不洁之夜,让我为它罩上一层面纱吧!已成陌路的丈夫与妻子紧紧相拥,各自心怀悸动的期盼,玷污了这条法定的纽带,我怎么能用这不幸的念头来使你纯洁的心灵受惊呢?或者是的,既然我们已走得这么远了,既然我已经不得不跟夏洛特分开了,既然你必然要成为我的人了,那我为何还不把它说出来呢?我怎么就不能说出这无情的话呢:这孩子就是双重婚姻失贞的产物!正如他本该将我和我的妻子绑在一起那样,他使我离开了我的妻子,也将她带离了我的身边。这孩子就是对我的指控,这美好的双眸正在对你的眼睛说,即使在另一个女人的怀里,我的心仍然属于你;你要是能感受到就好了,奥蒂利,愿你能真真切切地感受到,我犯下的那个错误、那桩罪行,只能在你的怀里得以救赎啊!
听!”他大喊着跳了起来,他相信自己听到了一声枪响,而那正是少校要给他发出的信号。其实那是一位猎人在相邻的山里放出的一枪。枪声之后,一切又沉寂了下去;爱德华开始变得不耐烦了。
奥蒂利现在才发现,太阳已经落到山的那一边去了。最后,它从那高处楼房的窗子里,朝这头眨了眨眼。“离开这里,爱德华!”奥蒂利大叫。“我们已分别了如此之久,忍耐了这么长的时间。好好想想,我们欠夏洛特多少。必须由她来决定我们的命运,咱们不能对她预加干涉。只要她点头同意,我就是你的;如果她没有,那我只得将你拒之千里。既然你相信那最终的决定已近在咫尺,那咱们就再等等吧。回到少校推测你会在哪儿的村庄里去。可能还会出现一些状况,需要人来说明。那一声炸雷般的炮响,可不可能就是在宣布,你的谈判大功告成了呢?他或许此刻正在找你。他不会在家遇到夏洛特的,这点我清楚;他也许会去找她,因为人们知道她去了哪儿。这么多种情形都是有可能的啊!放开我!等下她该找来的。她此刻正在那边楼上等着我和孩子出现呢!”
奥蒂利言语慌张。她在脑子里想到过各种各样的可能。在爱德华的身边,她感到幸福,但又觉得眼下必须得让他离开。“我求求你了,我向你发誓,爱人!”她大声喊道,“回去,等着少校!”“我听从你的一切吩咐,”爱德华一边喊着,一边先是满怀深情地看了她一眼,然后紧紧地将她搂进怀里。她也张开双臂拥抱着他,用无与伦比的柔情将他紧贴在自己的胸膛。希望像一颗从天而降的星,在他们头顶划落。他们妄想着,相信自己属于对方;头一次,他们坚定而热烈地吻向彼此,然后才决绝而痛苦地分开。
太阳落山了,湖面上满是余晖,还飘散着潮湿的香气。奥蒂利迷惘而悸动地站在那里;她向远处山上那座房子望去,似乎已经看见了阳台上夏洛特的白色衣裙。从湖边绕路回去要走好大一圈;她也清楚,夏洛特一定会不耐烦地坚持要等到孩子回去。她看见梧桐树丛就在自己的眼前,只要越过那片水域,就可以立即走上直通房子的那条小路。眼望之处,她的心也已经飘到了那里。她本来有所顾虑,不敢带着孩子走水路回去,但这一点在紧迫的情势下被抛到了一边。她匆忙赶到小木船旁,她感觉不到自己的心在扑通扑通地跳,也感觉不到她的双脚在打战,更感觉不到,自己的感官几乎已经快失灵了。
她跳进小船,抓住船桨,将它支开了河岸。她需要很大的力气,一下又一下地划着,小船摇摇晃晃,朝着湖中央滑出了一段距离。她用左臂揽着孩子,左手拿着书,右手则撑着桨,她自己也开始摇晃,并倒在了船里。船桨从她手中脱落,掉到了一边,而当她正想保持自己的平衡时,孩子和书全部从另外一边掉了下去。她还抓着那孩子的衣裳;但别扭的姿势让她很难站起来。空出来的右手也不足以让她转过身、支撑住自己;终于,她成功地将孩子从水里拽了上来,但他的眼睛已经闭上了,他停止了呼吸。
就在这一瞬间,她的精神全都回来了,但这更加剧了她的痛苦。小船已经快滑到湖的中央了,船桨飘远了,她朝岸上看去,一个人都没有,而且,就算她看到了谁,又能帮上什么忙呢!她就这样孤零零地,漂浮在背信无情的水面上。
她开始设法自援。之前她常听说人们是怎样抢救溺水者的。在她生日的那晚,她还亲自经历过那么一场。她把孩子的衣服脱掉,用自己的麦斯林纱裙帮它把身体擦干,她将自己前胸的衣服扯开,让它头一回敞露在光天化日之下;这也是头一回,她将一件活物贴向她那纯洁地**着的胸脯,唉!连它也活不过来了。那个不幸的小生命冰冷的四肢将她的胸膛乃至内心深处都冻透了。止不住的泪水从她的眼里夺眶而出,给那已经僵硬的躯体带去了一丝温暖与生命的假象。她仍没有放弃,她用围巾包裹住它,又是摩挲,又是按压,呵气、亲吻、泪水,她用这些替代了一切救命的办法,在这荒郊野外,让她去哪里寻找回魂良方啊。
所做皆是徒劳!那孩子一动不动地躺在她的臂弯,就如同那小舟一动不动地停泊在水面上;但即便如此,她那美好的品质也没有让她气馁。她抬头向天。然后跪在船里拜了下去,将那僵硬的孩子双手举过自己无瑕的胸膛,那里既如大理石般洁白,可惜亦如大理石般冰凉。她目光湿润地朝天空望去,向那里呼喊求救,当一颗柔弱的心走投无路的时候,只能寄希望于在上苍那儿得到最大的满足。
繁星已经开始一颗一颗地在天空中闪烁,连它们也成了她不放过的救命稻草。一阵轻柔的风拂过,将那小木船推向了梧桐树林。
第十八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