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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第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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肚里空虚异常。掏出店小二赠给的窝头,已硬得成了铁蛋,咬一点下来,在嘴里慢慢地咀化。

歇不得绝对歇不得。必须要看到希望之光——团部的灯火,否则不能有丝毫的怠懈。

时间大概确实用过了不少,是速度不快,还是路程比预想的要长?应该接近终点了呀。

走下去,走下去,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不怕牺牲?牺牲了又如何争取胜利?为谁胜利?

要争取自己的胜利!

平直的路怎么起了突兀的丘陇?

灯光闪烁处还真离得很远么?

终于,心里有些怕了。路不复存在,进入昏茫,走乱了方向。

趔趔趄趄,跌跌撞撞,沉沉黑夜,黑夜沉沉。冰凉的雪片无声地飞舞,舞出一片恐怖。

后悔没听店小二的话,急匆匆跑了出来,后悔没让车老板多送上一程,这是到哪里了,天呀……

恐惧感揪住了紧张的神经,人生之路临了断绝的边缘?

还不是数九隆冬天,否则,怕是捱不到现在了……

陈惠蓉像一只被狼群包围了的野兔,惊慌失措,意寒心冷。

风雪无情,向这位初来乍到不知深浅的弱女人发放下绝命的通知。

力气已然耗尽,意识渐渐虚白,一个跟头跌了下去。

挣扎着爬起来,两行悲怆的泪顺颊而下。

又一个趔趄,倒下了,没能再爬起来。

雪飘落着,飘落得无声无息。世界真安静。

世界的末日就要来到了。

一条体材硕壮的大狗被这美丽的雪夜搅扰得不存丝毫的睡意,蹦蹦跳跳地活跃着矫健的身躯,直竖的耳朵骤然听到一缕微细的声息,它便机敏又勇猛地寻觅,顺息而来,见到一个女人卧倒在雪窝中衰气残喘。它接近了她,用毛茸茸的前爪抚弄她的身体,她竟毫无所觉。它又用温软的长舌贴舔她的脸颊,舔了好久好久,她终于缓缓地张开了眼睛,缓缓地复苏麻木的神经,“狼”,内心一声惊吼,脑袋里一声轰鸣,又昏沉了过去。

大狗呆了,随即返身奔往营地,在那只大毡包的门前,几声激烈的唤叫,将主人肖梁从梦境中拖出,主人披衣起身开门,从它的神色上看出有特殊的情况发生,拎了猎抢,随它来到凄迷风雪中静卧着的她的身旁。

大狗格里斯协助主人刻不容缓地将半僵的女人背上肩,忙不迭地往毡包房来,包内是以干燥的牛粪为取暖燃料的,此时主人却不敢将火盆旺烧起来,他十分清楚地知道这冰冷的身体若骤然接触较高的温度会造成大面积的损伤,他曾听此地的老乡讲授过对待严重冻伤人的最好办法是用雪粉在其皮肤上轻轻搓摩,使受难者慢慢恢复知觉,切不可操之过急,动用热物。

女人从肖梁的脊背上落躺在地铺上的时候意识稍有苏醒,肢体却硬硬的不能动弹。她的一只耳朵上凝结了一层冰壳;这地方耳朵被冻掉的情况并不罕见。包中脸盆里有半盆水,陈惠蓉的半边脸便被浸泡在了其中。工夫不大,一只耳朵状的冰壳脱落在了水里,捞出来剔透玲珑的别有韵味。肖梁随手将冰“耳朵”从开敞的门户抛到包外雪地中,动手解她臃肿的棉衣的纽扣。

女人的眼睛严严地闭着,脑海中迷幻着神奇魔怪的图景。男人的手在大狗格里斯的爪与口的帮助下褪去了她的一件件衣裳,上身褪到最后,男人的心开始怦怦地厉害地跳。在世二十三年的他首次这么贴近这么鲜明地盯视一个成熟女人的内在的肉体,当白白的高耸的衔着两粒紫葡萄的乳丘敞亮在眼前的时候,他的脑海腔里蒸腾缭绕起一片霞光。

灵巧的手颤颤地触向女人的腰带去了,骤然一阵迟疑,短短的两秒钟的迟疑,就果断地下了手。救人如救火呀!

女人的两条曲线柔和的长腿从褪下的裤管中显露出来了,一条红色的三角裤,牢牢地箍在那丰满的臀上,他没有继续下手,从毡褥下面抽出一张草席,将女人抱在上面。

端进来一盆晶莹的雪。捧起几掬洒在女人雪白的胸脯上。男人用双手将雪花在女人的肌肤上轻轻地搓动,雪化了,淌下一缕缕水流,再放几捧雪上去继续摩搓,从面颊脖颈,到胸到腹再到两条大腿小腿上,直至一双小巧的脚和错落有致的十趾。

女人清醒了,先是将一双惊恐迷惑的眼珠紧张地转动,身在何处的判断得不到明晰的答案,似是处在崇山峡谷的深渊中;辨清了眼前晃动着的是一张男人的脸,脸上挂着认真严肃的表情;右腿最先有了知觉,抬动了一下。

男人专心致志地工作着,没有回答她目光中提出的疑问。雪已经端了三盆,地上满是水流。终于又褪去女人那湿湿的短裤——不知啥时女人已有一摊粪便排泄出来,男人用一团破布做了擦拭,他的眼睛半张半闭着,不敢往那隐秘处停留。擦过,再用浸了冷水的毛巾做进步的清洗。陈惠蓉的心口间有一只小鹿奔窜冲撞。

她的身体被男人干枯有力的双臂抱了起来,放进一条并不洁净的棉被上,棉被裹成了卷,上面压了毛毯和大衣。女人觉得肢体麻酥酥的痒了起来,过了一阵,又辣辣丝丝地热了起来,但却仍有冷气白骨缝里往外钻。

男人在黑色的铁盆里挑动大块的牛粪,几片青烟窜出去之后,就有蓝色的火焰跳**起来。一股辛腥的气味在毡房中缭绕弥漫。温度渐渐地高升了上来。

男人烧了一壶茶,奶茶。在一只大磁碗里冷了冷之后,送到她的枕边。女人没有感到肚腹饥饿口舌干渴,但还是顺从地张开了嘴巴,奶茶从男人手中的汤匙中流落入她的口中,她自小不喜欢奶的味道,尤其这羊奶,但此时味觉尚不太敏感,奶茶在她的体内激发出一些力量。

女人感到十分地舒服,便觉得腹腔发紧,有了小便的要求。很知道这要求的到来是多么地不合时宜,越是有不合时宜的想法,就越觉得压力膨胀得迅速,憋忍着不动声色,男人送过来茶液她却不敢再张口喝了。

男人用手试探额头温度,说不会有什么事了,大狗格里斯安安静静卧在一边,为自己的功劳而骄傲着。

陈惠蓉对自己艰险的历程心有余悸。她把面前这个男人很用心地端量一番揣摩一番,清楚地知道自己是赤身**地躺在被卷里,衣裳是这男人给剥去的,就不得不有怀疑的意念:这男人是好是恶?想起自己是在漆黑之夜筋疲力尽之后倒在茫茫雪原上的,能安然地躺在这里定是这男人的救助,本当感激不尽的。可他为什么要把我的衣裳脱净呢?是出于什么非分之想?是见我无知觉无力气,来做任意的摆布?想到此就恨忿起来,脸色就阴沉得十分厉害,眼睛里也透出了寒气。

男人在火盆里添些燃料,将吸着羊油的灯捻拨得大些,他没有理会女人的神色,缓慢地吞喝着浓热的奶茶,伏在他脚边的格里斯蔫蔫地显出了很浓重的睡意。

其实,女人的狐疑防范的态度已被他真真地看在眼里,他极明白此时她的心境。他不知该对此作如何的解释,只是将诚实友善的神色传递给她,希望这无声的表达能够博取到她的信任。陈惠蓉的头脑已经不是十分地简单,她的坎坷的经历使她多了几重设防。她的眼里忽然淌出了两股清亮的泪水,急促促顺鬓角流下。男人一下失了镇定,慌慌地有些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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