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仪天下（第2页）

萧绎揉着眉心：“皇后以为该如何？”

“臣妾听闻西魏宇文泰近日染病。”她轻描淡写，“若此时派使结好，或可暂缓北顾之忧。”

这话看似寻常，却暗藏机锋。前世此时，西魏正因权臣病重内斗，无暇南顾。若把握时机，至少能换来三年太平。

萧绎凝视她片刻：“皇后消息倒是灵通。”

“是王将军侦得的军情。”徐昭佩从容应对，“臣妾不过偶然听闻。”

她心知萧绎忌惮她与武将往来，特意点明消息来源。果然，皇帝神色稍霁：“既如此，就依皇后所言。”

开春后，江陵城迎来两位特殊客人——来自岭南的俚族首领冼夫人派来的使者。这对新朝而言，是个意外之喜。

“俚人愿奉大梁正朔，但求互市通商。”使者献上珍珠、犀角等贡品。

徐昭佩在帘后细观。前世冼夫人始终未臣服萧绎，致使岭南税收大减。如今主动来朝，定是她在暗中运作的结果。

“准奏。”萧绎显然也明白其中利害，“即设广州市舶司，许俚人五市之利。”

使者退下后，萧绎难得露出笑意：“皇后以为，俚人为何突然归附？”

徐昭佩知道他在试探，垂眸道：“定是感念陛下仁德。”

“是吗？”萧绎把玩着俚人进贡的夜明珠，“朕怎么听说，是皇后派人送了五百匹蜀锦去岭南？”

殿内霎时寂静。徐昭佩缓缓跪倒：“臣妾僭越。”

她确实暗中联络了冼夫人，用蜀锦换得俚人支持。此事做得隐秘，不想还是被察觉。

良久，萧绎轻叹：“起来罢。朕没有怪罪你的意思。”他俯身扶起她，“只是皇后，朕有时觉得，你像能未卜先知。”

徐昭佩心中剧震，面上却不动声色：“陛下说笑了。臣妾不过是多读了些史书，知兴替之理。”

这时方等抱着书卷进来，见父母对峙，怯生生道：“儿臣来向父皇母后问安。”

萧绎抱起儿子，突然道：“等儿，若父皇母后分开，你想跟着谁？”

方等搂住父亲脖子，另一只手却紧紧抓住母亲衣袖：“儿臣要父皇母后在一起。”

童言无忌，却让两个大人都沉默下来。

三月三上巳节，徐昭佩在宫中设曲水流觞宴。命妇们沿着曲水而坐，羽觞随波流转，停在谁面前便要赋诗一首。

轮到李氏时，她笑着举杯：“妾身才疏学浅，愿舞剑助兴。”

徐昭佩颔首应允。但见李氏执剑而舞，身姿翩若惊鸿。舞至酣处，剑锋突然转向，直刺徐昭佩面门！

“护驾！”

千钧一发之际，陈嬷嬷掷出药囊，迷了李氏双眼。侍卫一拥而上将其制住，那剑尖离凤目仅剩三寸。

“为什么？”徐昭佩平静地问。

李氏凄然一笑：“姐姐难道不知？我兄长全家都死在王僧辩手下！”

徐昭佩怔住。她确实命王僧辩清剿侯景残部，不想误伤李氏族人。

“拖下去。”萧绎面色铁青，“赐白绫。”

“陛下且慢。”徐昭佩起身，“李妹妹是一时糊涂，求陛下从轻发落。”

不是她心软，而是此刻杀人，只会寒了那些归附旧臣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