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1章 总督人选官子江南(第2页)
十余骑飞驰而至,为首者身披黑袍,面容隐于兜帽之下。来人翻身下马,单膝跪地,双手呈上一封文书:“奉太子令,紧急送达守梦庐。”
柳念接过,拆封阅毕,神色骤变。
阿禾凑近一看,只见纸上写着:
>**西南三十六峒联合上书,请复族籍,归还祖地。附陈旧案卷宗若干,皆与永宁寨事件相关。另有一事禀报:先帝密诏原件已于冷宫暗格发现,内容确凿,涉及当年屠杀决策全过程。太后临终前亲口承认参与其事,并留下忏悔录音一段,已录入长安主瓮。**
“太后……死了?”阿禾轻声问。
柳念点头:“昨夜亥时,卒于冷宫。无疾而终,遗言只有一句??‘我也曾是个想做好事的女人,可权力让我忘了怎么哭。’”
众人默然。
良久,那名叫阿?的女孩声音再度浮现,这次是从随行杂音鼓中传出,温柔如风:“谢谢你们听见我。我要走了,去找我娘了。”
鼓声轻颤,如同挥手告别。
返程途中,柳念独自走在最后。他取出一枚玉佩,乃是当年苏挽霜留下的遗物,背面刻着“信其所言”四字。如今字迹已被摩挲得发亮,仿佛浸透了千百次的犹豫与坚持。
傍晚回到守梦庐,他并未休息,而是召来十二位核心渡音使,包括阿禾、赵沉舟、岭南新晋使者三人,以及两名曾为裴烈旧部但现已归正的前锦衣卫。
“接下来,我们要做一件更难的事。”柳念环视众人,“过去三年,我们让死者说话,让罪者坦白,让百姓敢言。但现在,必须让制度开口。”
赵沉舟皱眉:“你是说……改律?”
“不止。”柳念展开一幅地图,覆盖整个大胤疆域,“我要推动《真言法》立法,确立‘人人有权倾诉,任何机构不得阻断渡音传播’为国本。同时设立‘言责司’,独立于六部九卿,专司监督官员言行是否与共情瓮记录一致。”
有人惊愕:“这是要动摇朝纲!”
“朝纲若建在谎言之上,不如早些动摇。”柳念语气平静,“何况,陛下已表态支持。今日太子密信还提到,新帝有意禅位前完成此项改革,以免后世再陷黑暗。”
会议持续至深夜。最终决定分三步走:第一,将永宁寨录音整理成《夷民冤录》,呈交内阁与宗人府;第二,在全国八十九处分院同步举办“无声者之日”,邀请所有曾被剥夺话语权者登台发声;第三,由柳念亲自起草《真言法》草案,五月端阳于太庙公议,邀百官、学子、庶民共议国是。
三日后,第一批《夷民冤录》副本送往各地。所到之处,震动连连。
成都府一名老道士公开焚毁《蛮夷志》,声称此书污蔑西南各族“食人嗜血”,实为当年户部为夺矿产编造的谎言;荆州书院学生集体罢课,要求拆除城门口“平蛮碑”,改立“和合铭”;更有数十名混血后裔联名请求恢复姓氏,其中一人竟是当朝礼部侍郎的私生子,他在倾诉台上痛哭道:“我父亲一生主持礼仪,却不敢认我这个儿子,只因我母亲是夷女。今天,我不求官爵,只求一个名字。”
风波愈演愈烈。
与此同时,朝廷内部亦起暗流。
左相陈文昭联合保守派七名重臣上奏,称《真言法》“动摇君权,助长刁民之气”,请求禁止共情瓮介入政事。更有御史弹劾柳念“假托鬼神,惑乱民心”,建议将其革职查办。
消息传来,阿禾怒极反笑:“他们到现在还不明白?不是我们在制造混乱,是真相本来就藏不住!”
柳念却只是沉默饮茶。
当晚,他独坐庐中,翻阅历年《梦辞录》。一页页看去,尽是破碎的名字、断裂的人生、压抑的呐喊。忽然,他在一本旧册末尾发现一行陌生小字,墨色尚新,显然是近期添加:
>“你说过的,不会消失。
>但如果你不说,世界就会假装你从未存在。”
他心头一震,抬头望向窗外。
月光洒在无名碑上,野菊摇曳,似有低语。
翌日清晨,一辆朴素牛车驶入长安城西市。车上坐着一位盲眼老妇,由孙女搀扶前行。她胸前挂着一块木牌,写着“我要说”。
围观者渐渐聚拢。
老人坐在地上,开始讲述:
“我叫沈蕙兰,原是宫中绣娘。三十年前,我亲手为贤妃缝制孕衣。那天她摸着肚子对我说:‘姐姐,我终于有孩子了,陛下一定会高兴。’可三天后,她死了,腹中胎儿也没了。李嬷嬷告诉我,是太后下令毒杀的,因为怕诞下皇子威胁幼子地位。我不敢说,我把那件孕衣藏在夹墙里,藏了三十年……昨天,我听到了老宫人在太极殿的忏悔,我知道,该说了。”
她说完,从怀中掏出一方褪色红绸,正是当年孕衣碎片。
人群寂静如死。
此时,一道身影从人群中走出,竟是现任尚衣局掌事太监。他扑通跪下,涕泪横流:“老姐姐……那晚是我烧的衣服……我以为我在执行命令,可我现在明白了,我是帮凶啊!”
两人相拥而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