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他的痛苦和挣扎(第2页)
“不信又能如何?”戴缨望着窗外烟雨,“在这世上,总得有人敢掀帘子,哪怕后面等着的是深渊。”
半月后,陈砚再度现身,带来一份泛黄的册子??乃是宫中废弃的《内侍夜值簿》残卷,由一位退隐老宦官私藏多年。
“贞元十二年腊月十七夜,李德全当值勤政殿侧阁,记录显示他曾三次出入太后寝宫,最后一次离开时,怀中似抱有襁褓。次日清晨,一名稳婆被赐死,罪名是‘失职致皇子啼哭不止’。可实际上,那晚并无皇子出生。”
戴缨手指微微发颤:“也就是说,他亲手将真正的公主送出了宫?”
“不仅如此。”陈砚翻开另一页,“三年后,陆府送来一名女婴,报称是旁支庶出,请求入籍。经办文书的,正是李德全。而那女婴的名字……原写作‘谢氏遗孤’,后被人朱笔改为‘陆溪儿’。”
戴缨闭目,呼吸沉重。
原来一切早有预谋。李德全并非被动执行命令,而是主动参与了一场长达十余年的骗局。他既是皇帝的奴仆,也是谢家与陆家的共谋。
“他还活着。”她睁开眼,“而且仍在宫中执掌机要。这样的人,若不除,溪儿永无宁日。”
“可他是天子近臣,无确凿证据不能动。”陈砚皱眉,“况且,陛下是否知情?若他本就默许此事,我们贸然揭发,反会动摇国本。”
戴缨冷笑:“那就让他知情。我要一封密信,直接递到皇帝手中??不是以明德夫人的身份,而是以戴氏遗孤的身份,告诉他:**您当年托付江山的那个人,正在利用您的信任,继续操控您的血脉。**”
陈砚深深吸气:“您是要逼陛下做选择?”
“不是逼。”戴缨站起身,望向远处青山,“是给他一个机会,做一个父亲,而不是一个帝王。”
信送出七日后,宫中传来消息:李德全突患恶疾,告老还乡,即日离京。
戴缨得知后,只是淡淡一笑:“他走了,但我知道他去了哪里??湖州乌镇,他有个妹妹在那里开了间绣坊。那是他唯一的软肋。”
她并未追击,反而命归雁收拾行装,准备前往庐山脚下的一处书院旧址。
“您要去办学?”归雁惊喜。
“不是我办。”戴缨摇头,“是替溪儿选址。她说要建‘春衫书院’,专收贫寒女子与被逐出家门的孤女。我要为她挑个清净之地,背山面湖,四季皆宜读书。”
归雁忽然红了眼眶:“您明明可以享清福了,为何还要操这份心?”
“因为我解了自己的春衫,不代表别人也能轻易解开。”戴缨轻声道,“有些束缚,看不见,却比铁链更重。礼教、贫困、无知……这些才是真正的牢笼。溪儿要做火炬,那我就为她铺路。”
庐山之行历时月余。戴缨亲自勘定地基,设计格局,甚至参与绘制讲堂梁枋上的彩画图样。她要求书院不设高墙,只以竹篱围院;讲堂不分男女席位,学生可自由提问;教师不论出身,唯才是举。
她在主殿匾额上亲题四字:“**言可照心**”。
落成那日,细雨初歇,阳光破云而出,洒在青瓦白墙上,宛如镀金。
溪儿未能亲至,派来使者送来贺礼:一件崭新的素色春衫,布料出自江南织造局,针脚细密,领口绣着一朵小小的梅花。
附信写道:
>“表姐:
>这件衣裳,是我亲手裁的。
>我不再穿绫罗绸缎,也不再戴金玉珠翠。
>从今往后,我要让天下知道,
>昭宁长公主的身份,不在华服加身,而在敢于发声。
>明年春暖,我将来此任教第一课,
>讲《女诫》是如何被篡改的,
>讲迷魂散背后的药理,
>讲一个女子,如何从被书写的历史中,
>把自己写回来。
>??溪儿”
戴缨抚摸那件春衫,久久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