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他的痛苦和挣扎(第1页)
张九见小头似是想起点什么,赶紧追问:“那两人如何?”
小试头想了想,说道:“那两人也是女子。”
“你……”张九以为能问出个什么,结果什么都没问出,正准备无功而返时,小丫头叹了一声。
“从前那样风光的一人,如今说没了就没了,除了傅娘子,没一个人真正关心她的,楼子里的管事急吼吼的就要把她的屋清出来,不值钱的玩意儿能丢就丢,说是嫌晦气,不能丢的也变卖……”
小丫头仍是絮絮说着,脸上尽是对旧主的不舍。
娘子。。。。。。
船行三日,已入江南水道。晨雾未散,薄如轻纱,笼着两岸新绿初绽的柳枝。戴缨立于船头,手中握着溪儿那封信,反复读了七遍,字迹早已熟稔于心,可每看一次,心头便多一分暖意。
归雁从舱内走出,披了件素色外衫,见她伫立风中,忙上前为她系上披风:“春寒料峭,您虽身子硬朗,也该惜些自己。”
戴缨笑了笑,将信收入袖中:“我从未像此刻这般觉得冷过??不是身冷,是心松了下来。十年绷紧的弦,忽然断了,反倒有些不惯。”
归雁凝视她侧脸,忽觉这女子竟似卸下了千斤重担,眉宇间不再有刀锋般的锐利,倒像是被春风拂过的湖面,波澜不惊,却深不可测。
“您真不去昭阳宫住几日?”归雁轻声问,“长公主盼您回去,圣旨都特许了自由出入宫禁之权,您何必躲在这船上?”
“我不是躲。”戴缨望着远处一叶采莲小舟,“我是怕。怕一踏入那金碧辉煌的殿宇,又成了谁的谋士、谁的盾牌、谁不得不依赖的影子。溪儿如今是长公主,不再是那个躲在柴房里哭着背《女诫》的小姑娘。她需要的是独立行走的勇气,而不是回头寻我的庇护。”
她说罢,转身回舱,取来一只檀木匣,打开后,里面静静躺着那半枚梅花银簪。她指尖轻轻抚过断裂处,仿佛还能触到赵嬷嬷临终前的颤抖。
“你说,她若泉下有知,可见到了今日?”戴缨低语。
归雁垂首:“她一定在笑。她一生卑微,浆洗缝补,却用一根断簪撬动了江山。这世间,最不起眼的人,往往藏着最烈的骨。”
戴缨闭目片刻,再睁眼时,眸光清明如洗:“等船靠岸,你去请陈砚来一趟。我在桃源渡口的老茶馆等他。”
归雁一怔:“陈大人如今已是御史中丞,掌监察百官,您要见他,何须如此隐秘?”
“正因为位高权重,才更要避人耳目。”戴缨淡淡道,“陆家虽灭,但朝中仍有暗流。那些曾与北境藩王通信的官员,尚未一一清算。皇帝念旧臣,压着不动,可我知道,他们不会甘心。”
她顿了顿,声音渐低:“我要陈砚帮我查一个人??李德全。”
“掌印太监?”归雁惊疑,“他不是引您面圣的关键人物吗?若非他接应,您如何能见天子?”
“正因如此,我才更要看清他。”戴缨目光沉静,“皇帝说,若有‘穿素衣、佩木簪’的女子闯宫,便带去见他。可我当日穿的是囚服,头上无簪,他是怎么认出我的?除非……他知道我会来,且早有准备。”
归雁心头一凛:“您的意思是,他一直在等您?还是说,陛下早就怀疑陆家?”
“我不知道。”戴缨摇头,“但我记得父皇在世时,曾私下说过一句话:‘宫中最可怕的不是奸臣,而是看似忠仆的耳目。’李德全侍奉两代帝王,沉默如影,却能在关键时刻开启密道,引我入殿??这份权力,绝非寻常宦官所能拥有。”
她望向江心,语气平静得近乎冷冽:“我要知道,他究竟是皇帝的刀,还是另一把藏在暗处的剑。”
三日后,桃源渡口。
细雨如丝,青石板泛着湿漉漉的光。戴缨坐在临江茶馆二楼雅间,窗半开,可闻橹声?乃,亦可观行人匆匆。陈砚如期而至,褪去官袍,只着一袭灰青布衣,眉目清癯,风尘仆仆。
“明德夫人。”他拱手行礼,神色恭敬却不卑微,“您召我前来,可是又有新线索?”
戴缨示意他落座,亲自斟了一杯雨前龙井:“陈大人不必多礼。如今你执掌风宪,我不过一介闲人,能得你亲至,已是莫大情分。”
陈砚苦笑:“您若说是闲人,天下便再无清醒者。陆家案结,朝野震动,可真正明白内情的,不过寥寥数人。而您,是唯一活着走完全程的。”
戴缨轻啜一口茶,缓缓道:“我想请你查李德全过往二十年的行踪,尤其是贞元十二年冬至贞元十三年春之间,他在宫中的活动记录。另外,查一查当年负责接送婴儿的稳婆与净军统领,是否尚有人存世。”
陈砚眸光微闪:“您怀疑……陛下当年送出公主之事,并非全然秘密?”
“若真是绝对机密,为何陆家能在短短数月内完成调包?为何谢氏老夫人竟能第一时间知晓并参与谋划?”戴缨冷笑,“一个婴儿的替换,需医官、宦官、宫婢多方配合,缺一不可。而李德全,正是那时起执掌内廷文书传递之人。”
陈砚沉默良久,终是点头:“我即刻着手调查。但此事牵涉先帝旧事,稍有不慎,便是欺君之罪。”
“我知道。”戴缨抬眼直视他,“所以我不以朝廷名义求你,而是以戴家孤女的身份,请你为真相留一线生机。”
陈砚深深看了她一眼,起身抱拳:“我陈砚一生所求,不过‘公正’二字。纵使赴死,亦不负此心。”
他离去后,归雁低声问:“您真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