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第三章血缘至亲(第2页)

章节目录保存书签

起初,我没有注意到当孩子们每次跳进水里时,有些母亲会立刻把自己的孩子拉出水池。阿尔特说:“看,我们一进来,他们全出去了!”他们觉得我有传染病似的,好像我一下水,他们孩子的手脚就会脱落。过了一会儿,大批人都离开了,无须别人说我也明白他们是在躲避我。对此,我不放在心上,我继续游泳,心想:“太棒了!宽敞多了。”

阿尔特和我的关系,与其说是兄弟关系,倒不如说是朋友来得贴切。我有多渴望成为一个正常的孩子,阿尔特就有多感同身受。类似捡玩具这样力所能及的事他从来不会主动帮我,他知道我自己能够做好。但是一旦我需要他,他总会出现在我身边。事实上我很少求助。通常我更喜欢自己完成每件事,这个过程给予我独立感和成就感。

父母对我们向来一视同仁,在分配家务上都毫无偏颇。我负责收拾餐具,以及给房子进行大扫除。

因为我们都还是小孩子,所以母亲常常给阿尔特和我穿同样款式的衣服。去市集时,我们都戴牛仔帽,穿棕褐色皮外套(她给我的夹克衫缝了短衣袖,帮阿尔特缝了正常衣袖)、格子花呢衬衫和牛仔裤。要是去我们最喜爱的比萨店吃晚餐,我们会穿着同样的带领扣衬衫、相似的牛仔裤和鞋子。我们深棕色的头发也总是剪成一个发型,把前面的刘海梳到一侧留成一个大波浪。人们会停下来看并问道:“他们是双胞胎吗?”

妈妈买什么东西都会买两套,除了是因为更经济划算外,我想更主要的是她想把我们俩打扮成一样的,以此来转移人们的注意力,这样人们更不容易发现我没手没脚。人们更多的会关注我们俩长得有多像;这样,对我表现出的异常反应就会少很多。

我没手没脚,并不意味着我体弱多病。恰恰相反,我是几个兄弟里最健康的。我的父母从未跟阿尔特说过,“小心!你会伤到托尼。”因为我从不会表现得需要同情,并且我们也像其他兄弟一样经常摔跤、玩耍。我们抱成一团,谁都不肯退让,非要争出个胜负不可。我把他夹在腿和胳膊之间。阿尔特挣脱不了,他扭动着身体大叫,“放过我吧!”我认为我们多半是打成平手。比赛摔跤,我胜负参半。但阿尔特不赞成,他认为比分更像是60∶40,他胜了。

我和阿尔特也会争吵。一次,当我们模仿星球大战,拿着自己的光剑决斗时,最后我们打到阿尔特的卧室才结束,他的**堆满了玩具车和图画。

在我挥舞了一番我的剑之后,阿尔特说,“够了,托尼!你会打坏东西的。”

“你现在说话像老妈一样!”我戏谑道,同时挥剑砍下最后一刀,千钧一发之际,阿尔特躲开了。这一刀没有打到他,却打碎了他最喜爱的玩具车。车子的碎片溅得满屋都是。

阿尔特被激怒了。“出去,托尼。马上离开这里!”

气氛一下子变得沉重起来。我向他道了歉并且离开了房间。但是阿尔特没有说任何辱骂的话,也没有想报复而打我(虽然这在一怒之下是可以理解的)。阿尔特从未因为我残疾而侮辱我。愤怒不是爆粗口和打架的借口。阿尔特从不做这样的事。此外,父母也绝不容忍这样的事发生。从一开始,他们就教育我们,我们是亲兄弟,不论发生什么不愉快,都要彼此尊重。对外人也要以礼相待:我们想要他人怎样对待我们,我们就始终要那样对待他人,而且要懂得尊重。我们会互相发脾气,但是脾气发过了,我们始终还是朋友。

阿尔特所做的一切都超出了兄弟之情。他总是保护我,不让别人欺负我,最重要的是,他是我的知心朋友。但是,阿尔特也是“另一个兄弟”。虽然我还是个孩子,但我的照片在美国畸形儿基金会募集资金期间被刊登在当地一家报纸上,在播放马拉松式电视节目时也出现在了银幕上。亲友们总是想知道我的近况,阿尔特却总是被忽略。

我是一个时时刻刻都备受关注的孩子,作为我的哥哥,久而久之阿尔特也不以为意了。他也想得到认可和赞美。从我记事开始,他就一直在搞艺术。而我天生喜欢社交。通常,我都很活泼开朗。我喜欢和人打交道,他们仿佛像一种魔力吸引着我。阿尔特则对独自创造艺术品更感兴趣。阿尔特认为这方面是他的特长,为了突出他的优势,他画画,制作汽车、船和飞机的模型。他的房间渐渐地变成了艺术展馆。我对艺术并不感兴趣,但是这却使他得到了认可,不再被称作“托尼的哥哥”。

虽然我从不抱怨自己没有手脚,但是在大概五岁的时候,有一次我摆出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问母亲:“我会像阿尔特一样长手吗?”

她犹豫了一会,然后说,“当你和哥哥一样的岁数时,你会长出手的。”

我自然是永远长不到和阿尔特一样的岁数。母亲不确定我是否听出了话中的玄机,但是这个回答对我似乎足够了。那次之后,我没有再问过关于长手的事情。

家人或朋友从不会怜悯我,我不希望也不允许他们这样做。事实上,因为我努力做好生活中的一切,这种念头一刻也没有在他们脑海中出现过。“我从不记得托尼为自己的不健全而难过,”我的母亲会告诉她的朋友们,“他从不怨天尤人或是抱怨为什么自己会经历这些。他始终接受现在的自己,从未退缩过。”

了解我的人从不会为我感到难过。除非是那些不认识我的人:只有那些在商场或是饭馆碰到的陌生人、那些在一臂之远的距离看见我的人,他们才会觉得我需要怜悯。

我很幸运有这样一个充满爱的家庭以及阿尔特,我和阿尔特之间发生了一连串的故事。正是因为我天生的缺陷才使我们如此亲密地在一起。

我总想模仿阿尔特,他也尽力保证我能跟上他的节奏,尽管这意味着他不得不放慢一些速度。他对我表现出了极大的耐心,这种耐心在我对待幼时的儿子时更加深刻地体会到,例如,我曾用心地帮他系鞋带。

我的哥哥不止一次地说,“托尼让我感到惊讶的是他能够从困难中看到希望。如果我一出生就没手没脚,我绝不能像他一样做得那么好。托尼实在了不起。他真的是很幸运。”

但是,成功并不仅仅属于我一个人,我不是单枪匹马取得成绩的。阿尔特自始至终帮助我、指引我,简而言之,他是我的坚实后盾。

章节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