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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血缘至亲(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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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血缘至亲

母亲自始至终都明白,我需要的是支持和鼓励,而不是同情和怜悯。但有时她还是左右为难,一方面她想把我当成健全的孩子一样对待;另一方面又认为有责任保护我。如果我做错什么事,也会像其他孩子一样受到批评。

母亲深知,我只有亲身经历,才能感受到正常孩子所获得的快乐,例如,学习骑自行车,去公共泳池游泳等。对我来说,做这些事情时身心所面临的困难比其他的孩子要大得多,但是与收获相比,这一时的担忧和潜在的伤害都是不值一提的。“那时我别无选择呀!”母亲后来告诉我,“什么都不敢让你去尝试可能才是最糟的。”

这也是为什么母亲总会允许我尝试各种新鲜事物,就算我浑身撞得青一块紫一块,甚至有可能会摔成骨折都不阻止,只要我开心就好。我可以沿着街道跌跌撞撞地走,也可以骑在邻居的自行车上,面临着随时都可能摔下来的危险。正是母亲的理智战胜了感性,我才得以茁壮成长。

长到一岁多点,也就是十五个月大光景那会儿,我迈出了人生的第一步。医生曾说过假如不装个假肢,我这辈子都别指望能走路了,但事实却和他的预言大相径庭:父母的房子坐落于华盛顿州西雅图郊区的山湖天台市,我就是在那客厅的地板上摇晃着迈开了步子。没有脚行走的感觉,就像在高跷上想要保持平衡一样。

父亲用他那8毫米对焦镜头的相机捕捉住了这一重要时刻。我笑得合不拢嘴,那笑容胜过了任何语言。爸爸简直不敢相信他自己的眼睛了。给我看病的医生也目瞪口呆。从我的表情看得出,我正在努力用大脑控制身体,试图创造奇迹。有位朋友曾经看过这段家庭录像,他说我们见证了“某种演变”。这天,父母第一次问:“他真的能做到吗?”之后,他们依然忧心忡忡。

孩子们天性就爱模仿其他孩子。我很幸运能有一个哥哥,名叫阿尔特,只比我大一岁。阿尔特是我的守护者,我们的家庭录像里也有他,他张开手臂,跟着蹒跚学步的我,生怕我摔倒。我学会了走路,他和我一样兴奋,我还没来得及向另一个方向挪步,他就紧紧抱住我,向我表示祝贺。

阿尔特和我形影不离。他也在不知不觉中帮我挣脱了束缚,我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也都不再受到限制。例如,有一次,医院的一位理疗师告诉母亲必须调整一下我的玩具,在上面分别装上手柄。“你必须对他周围的事物做些调整,”她说,“不然托尼会有挫败感和困惑。你不想让他感觉自己是个失败者对吧?”

这次见面后,母亲本打算按照那位理疗师说的做;毕竟,她是这方面的专家。但是第二天,母亲看到我和阿尔特并坐在客厅的地毯上,周围堆满了乐高积木。当时,哥哥用他的双手搭建宇宙飞船、城堡和小车,我则用我的脚、牙齿和“手”模仿他的动作。

母亲这才恍然领悟到:儿子必须去适应这个世界,而不是让这个世界来适应他。

她的这个决定改变了我生命的轨迹。我没有成为“脆弱的托尼”,而成为了“爱探险的托尼”。我没有整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相反,我像其他孩子一样打闹,常常膝盖沾着草渍,手肘磨破皮。

母亲知道,不管是我小时候在外玩耍,还是长大后永远离开家乡,除了我自己没有人能帮我活得从容自在。因此她想把我培养成独立自强的人。这令父母很苦恼,因为他们不知道我能够做什么,不能做什么。生活就是不断的尝试,有阿尔特为我引路。我会观察他做事的方式,跟着反复尝试,努力找到适合自己的方法。阿尔特能胜任的事,我也能。阿尔特能搭积木,我也能。阿尔特能玩警察抓小偷的游戏,我也能。阿尔特能骑自行车(这对孩子的独立性和运动力要求很高),我也能。

我们邻居家有个叫辛迪的女孩,比阿尔特大几岁,她是第一个让我骑自行车的人。一天她问母亲能否带我去骑自行车。“我以前教过其他孩子骑,我会帮他的,保证会非常小心!”辛迪说。

“求你了,妈妈!”我站在辛迪旁边,咬着嘴唇,“十指紧扣”,恳求着母亲。她知道我有多想去,也知道这对我有多重要,于是说:“好吧,去吧。”

尽管母亲答应了我和辛迪的请求,却不忍目睹可能发生的一切,便走进屋里了。大多数孩子学骑自行车时都会摔倒,不用想也知道我不会例外。何况我要比其他人面临更多挑战,要时刻担心能不能抓住车把手,会不会踩不到踏板,可能还会因为这些担心而没法专心骑车。

辛迪意识到了我的不便,所以格外小心。“总之,记住,关键是要保持平衡,”她说,“刚开始可能会有点怪怪的,摇摇晃晃,但只要一直踩踏板,很快就会沿着直线走了。一旦掌握了诀窍,就永远不会忘了。”

她帮我扶着车让我跳上去。“好,用力蹬!”她说。此时,左邻右舍的孩子们都在围观。阿尔特也在其中。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我第一次尝试就成功了。沿着街道往下骑的时候有点摇晃,但是我完全是自己独立完成的。辛迪本打算跑在后面帮忙扶车的,但她发现没有这个必要。她停了下来,目瞪口呆地看着我骑。“冲啊,托尼!好样的!”她蹦跳着,欢呼雀跃。其他的孩子也在为我加油打气,我家的门是敞着的,母亲一定听到了外面所发生的一切:我又突破了一道障碍。

当然,要掌握这项新技能还是颇具挑战性的。我没有手,加上手臂很短,这就导致我的灵活度有限,于是转弯成了我的大难题。刚开始,我只能沿直线骑。每次转弯都摔跤。但是通过不断地摔跤和反复地练习,不出几日,我就开始自由穿梭于车道和宁静的街巷了。从那时起,我和任何人一块儿骑车都不再是问题,哪怕是大个子的男生。

这让我兴奋极了,可惜只有在辛迪不用车的时候我才能有车骑。可是运气这东西有时候真的说不清,过了几个月,辛迪竟得到一辆新自行车。又过了几个星期,我七岁生日,父母给了我一个惊喜,他们把一辆红色的施文牌自行车作为生日礼物送给了我,车子安上了新的细长的后部翘起的车座和蝶形车把。

就这样我正式成为了邻居孩子们“自行车党”的一员,我们每天成群结队地骑着自行车穿街过巷。我总是喜欢当领头羊,还喜欢挑战别人来场赛车。每次骑过家门前我都大声喊:“妈妈快看啊,我不用手就能骑啦!”这总能让每个人感到欣慰。

阿尔特和我长大一些的时候,母亲给了我们更多的自由。我们可以走过大街到对面小学的操场玩耍。对于孩子们来说,这是理想的游乐场,那里有足球场,也有篮球场。有时,我们口袋里装些粉笔,为我们的自行车画“停车位”。学校离家的距离不远不近,既能使我们感到自由独立,又能听见母亲从门廊后面叫,“阿尔特、托尼,该回家了!”

我上四年级、阿尔特读五年级的那会儿,我们有时骑车去社区泳池。尽管我水性不是太好,但是我喜欢水,我会迫不及待地和哥哥以及朋友们跳进泳池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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