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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朵边缘的酒馆(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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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吗?这里就是座安全岛,把其他所有的可能都屏蔽了,或者说它强行扭转了运行路径。这儿成了一个除了生死之外,必须通过的阀门。”

“什么意思?”我怀疑他是来找茬的,就像我之前一样。

“还记得我刚才提到的那两个理论吗?”他弹了弹空杯子,在我续满后,接着说:“真实的宇宙相当于两者的结合,在已知的时间起点和终点之间有着无数的可能……”

“你说时间会终结?而且是已知的?”我记起来那老家伙似乎也这么说过。他还说在做什么实验,需对抗什么来着。命运,还是自由意志?总之很扯。我当时既不想听,又听不懂,只是想搞点钱罢了。这么看,这个胖子和老头似乎有点儿关系。

“是的,已知。”面前的胖子抿了口酒,说:“它又不是啥特殊玩意儿,和万物一样,都将终结。只不过时间的流逝过于漫长,如果它是一条河,我们连个浪花都算不上,所以才会有时间无限长的错觉。但别忘了,时间是宇宙的一部分,而宇宙是有界的。

“我们也一样,起点都是生,终点都是死,谁也摆脱不了。只不过,如何选择生与死之间的无数种可能,就构成了我们的人生。然而那帮科学家发现,所谓的选择也只是错觉。我们不是错综复杂的小径集合,会分裂出不同的世界,而世界也不是叠加状态,直到决定后坍塌。生死间的路径其实一早就定好了。按因果讲,已知的生死才是因。在那么一瞬间,他们会先把所有连接彼此的路径都试一遍,而你的人生就是他们觉得最合适的。

“这有点儿像费马的平缓时间原理,光总沿时间最短的路线进行。这也是通过验证实验发现,光子会试过所有路径,哪怕远到比邻星,最终才选择时间最短的。”

“那生死归谁管?”我被他这一大段话绕晕了,这可比拯救宇宙胡扯多了。我倒是挺期待他能把牛皮圆上,那会很有趣。我用舌头弹了弹后槽牙。

“谁知道。那帮科学家还没研究出来。也许是宇宙本身。”他耸了下肩说:“但我们比光子强,虽说是按着规定好的路径走,但路径并不唯一。这就是前面提到的概率。尽管宇宙倾向让概率更大的事情发生,但如果两起同时性事件发生的概率相同或接近,我们就有可能这样,或者那样,也就是说,它们都是光途最短的路径。”

我干掉了自己的酒,想借此把他这些神神叨叨的话吞掉,之后咂了下嘴问:“你还是个玄学家?”

他笑起来,笑得鼻涕泡都出来了。“敬玄学,敬科学。”他也干掉了酒,“我也是被他们科普了N次才弄明白。哦,对了,你知道电子吗?”

“那种像行星一样,围绕着某种什么东西转的小东西?”

“我明白你的意思,但它并不是绕着原子核转的。这种说法是错的。”他说:“它实际是在原子核周围闪现。闪现,懂吗?就是一会儿在这里,一会儿在那。所以所谓的电子轨道实际上是电子云,当我们把电子闪现的位置全部标出时,便会发现有些区域电子出现的概率更大,看起来更集中,好像是云朵主体,厚厚的。而概率小的地方,便是稀薄的边缘。

“所以你可以把这一切也想象成‘电子云’,有些事情发生的概率要大,有些要小。至于这种分配规律的内在逻辑,科学家们还没研究明白。可能是宇宙在看到所有路径后,全凭喜好的决定。”

我有点儿弄明白他说的意思了,因为前任老板好像也说过。但显然,那老头讲课的水平不怎么样,不然我也冲动不起来。

胖子又在吧椅上蹭了蹭,接着说:“而这个酒馆可以理解为正处于云的边缘,在这里发生的全都是小概率事件,完全与宇宙规则相悖。好在它只是个酒馆,不是彩票发行管理中心,不然处理起来更是麻烦。”

“所以这个什么小概率事件可以称为幸运?”我问。被他绕了这么一大圈,感觉似乎还有些道理。

“应该说,幸运是小概率事件的一种,而一切不同寻常的事件都是小概率事件。所以现在最大的问题是这里为什么会这样,又该怎样结束它。”他说完抬起头,直勾勾地盯着我。

“你不会以为这都是我搞的吧?”我被他盯得有些发毛。“我只是个幸运小子,刚刚接手,要不是你,根本不知道能有这事。”

他撇了下嘴说:“看来你明白我的意思了。但不管怎么说,前任把店给了你,多少会留下些线索。告诉我,他交代你啥了?”

“可能你不信,但真的什么都没有。”我突然意识到之前的处理有些草率。我应该和那个老头再多聊会儿,又或者管他是否被发现,直接跑路了事,而不是在这里装什么老板。或许我是太想有个家了。

“那请允许我四处转转,兴许能发现什么什么”

这让人进退两难。我不得不掏出枪,一口拒了他,还好其他客人并没有看向这边。

“所以你还是知道一些的。”他站起身,看起来像只随时能扑过来的沙皮犬。

“我不知道!”我抖着枪说:“听着,我不管你们什么宇宙不宇宙的,如果你不想和那老头躺到一起,就给我滚蛋。”

“你不该把枪拿出来。”

“什么……”

没等我说完,他便飞起来,灵活得完全和身材不匹配。来不及做出反应,我便觉得脑袋被什么重重撞了一下。“嗡”的一声后,我两眼一黑。

清醒过来时,我的脖子上好像顶了好几吨的重物,嗡鸣声仍响个不停。我使劲眨了眨眼睛,才看清自己躺在地上。胖子已来到吧台后面,在酒架上翻找着什么。我的枪就在他手里。

“你不该拿出枪。”他扫了我一眼说:“对于一个胖子来说,想要战胜持枪的精悍匪徒,概率是极低的。但别忘了,这其中的规则不同。就像我不断和你说话,想诱使你说出真相。这本也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可惜,真相虽说出人意料,却不是我想要的。”

所以他说的都是真的?正因为如此,我才能轻易抢劫成功?却又因为容易逃离而无法离开这里,总是被各样的缘由绊住?

我不知道。脑袋里好像有无数辆蒸汽火车在轰鸣。我想站起来,可怎么也无法使出力气,看什么都是转的。

“别白费力气了,”他说,“发福前,我受过专业训练。其实,我们本可以相安无事。我又不是警察,你的事情不归我管。可是,你为啥连遗言都不让他说?这让我们很难办。本来挺简单的任务,却因为你,有可能演变成灾难。所以我打算把你交给警察。当然,是在我解决这里的问题之后。”

他说完,推开通往里屋的门,继续敲敲打打,寻找线索。而我始终没站起来,只能躺在地上。透过半开的门缝,正瞧见那老家伙的尸体与我四目相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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