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杂文(第9页)
厌听行间带笑歌,几回肠断已无多!
青鸾有意随王母,空费人间设网罗。
国史当年强记亲,杀身自古以成仁。
簪缨虽愧奇男子,犹胜王朝供事臣。
悲愤缠绵,不忍卒读。盖被虏不屈,投身黄鹤渚而死者。善哉,善男子,善女人,谛思之,视死如归,唏嘘盛哉!
香山苏子谷扶病云尔
双枰记序
燕子山僧按:烂柯山人此箸来意,实纪亡友何靡施性情遭际,从头至尾,无一生砌之笔。所谓无限伤心,却不作态!而微词正义,又岂甘为何子一人造狎语邪?夫士君子惟恐修名不立,愿为婴婴婉婉者,损其天年,奚独何子?殆亦言者一往情深,劝惩垂戒焉耳!
若夫东家之子,三五之年,飘香曳裾之姿,掩袖回眸之艳。罗带银钩,绡巾红泪;帘外芭蕉之雨,陌头杨柳之烟,人生好梦,尽逐春风,是亦难言者矣。乃书记翩翩,镇翡翠以为床,拗珊瑚而作笔。宝鼎香消,写流魂于异域;月华如月,听堕叶于行宫。故宅江山,梨花云梦。燕子龛中,泪眼更谁愁似我?小旉山下,手持寒锡吊才人。欲结同心,天涯何许?不独秋风鸣鸟,闻者生哀也已!
甲寅七月七日
送邓邵二君序
余游东岛归,遇邓孟硕、邵中子于春申江上。二君天性孝友,宽平而不忮,质净而无求——昔人所谓“术素修而志素定,不以时胜道”者。故与之游,忘日月之多也。
今孟硕就王博士之召,中子作边地之游。悱然有感于离合之数。余亦将有意大利之行。绝域停骖,胡姬酒肆。遥念二君白马骄行,山川动色。即他日以卧雪之身,归来乡国,复见二君含饴弄孙于桃花鸡犬之间,不为亡国之人,未可知也。
民国六年二月十一日
画谱自序
昔人谓山水画自唐始变,盖有两宗,李思训、王维是也(后称王维画法为“南宗”,李思训画法为“北宗”)。又分勾勒、皴擦二法:“勾勒”用笔,腕力提起,从正锋笔嘴跳力,笔笔见骨,其性主刚,故笔多折断,此归“北派”;“皴擦”用笔,腕力沉坠,用惹侧笔身拖力,笔笔有筋,其性主柔,故笔多长韧,此归“南派”。
李之传为宋王诜、郭熙、张择端、赵伯驹、伯骕,及李唐、刘松年、马远、夏圭,皆属李派;王之传为荆浩、关同(一名种,又作童,《宣和画谱》作仝)、李成、李公麟、范宽、董元(一作源)、巨然,及燕肃、赵令穰、元四大家,皆属王派。李派板细乏士气,王派虚和萧散,此又惠能之禅,非神秀所及也。至郑虔、卢鸿一、张志和、郭忠恕、大小米、马和之、高克恭、倪瓒辈,又如不食烟火人,另具一骨相者。及至今人,多忽略于形象,故画焉而不解为何物,或专事临摹,苟且自安,而诩诩自矜者有焉。明李流芳曰:“余画无师承,又不喜规摹古人,虽或仿之,然求其似,了不可得。”夫学古人者,固非求其似之谓也。子久、仲圭学董巨,元镇学荆、关,彦敬学二米,亦成其为元镇、子久、仲圭、彦敬而已,何必如今之临摹古人者哉?
佛灭度后二千三百八十三年,粤东慧龙寺曼殊
画跋
题《参拜衡山图》
癸卯,参拜衡山,登祝融峰,俯视湘流明灭。昔黄龙大师登峨嵋绝顶,仰天长叹曰:“身到此间,无言可说,惟有放声恫哭,足以酬之耳。”今衲亦作如是观。入夜,宿雨华庵,老僧索画,忽忆天然和尚诗云:“怅望湖州未敢归,故园杨柳欲依依。忍看国破先离俗,但道亲存便返扉。万里飘蓬双布履,十年回首一僧衣。悲欢话尽寒山在,残雪孤峰望晚晖。”即写此赠之。
题《长松老衲图》
癸卯南游,客盘谷,西村澄君过我,以《耶马溪夕照图》一帧见赠,并索予画。予观西村杰作,有唐人之致,去其纤;有北宋之雄,去其犷。诚为空谷足音也。遂纵笔作此答之。己酉秋八月既望,曼殊命守补书于徐家汇之半隐行窝。时夜已四鼓也。
题《清秋弦月图》
“始夜枫林初下叶,清秋弦月欲生华。凉凝露草流萤缓,云断西峰大火斜。藏壑余生惊逝水,迷津天上惘星槎。兴亡聚散经心地,商柳萧森隐荻花。”曼殊写王船山诗意。
题《卧处徘徊图》
“谁知卧处徘徊,谢庭风景都非旧。画堂尘掩,蓬生三径,门垂疏柳。白昼初长,清风自至,流年空又。看多情燕子,飞来还去,真个不堪回首。昔日娇随阿母,学拈针、临窗桃绣。斜阳楼外,熨残铜斗,线纹舒绉。蚕欲三眠,莺还百啭,落花时候。问重来应否销魂,试听江城笳奏。”右录明末女子素嘉《水龙吟》一阕。绿惨红愁,一字一泪。呜呼,西风故国,衲几握管而不能下矣!
题《潼关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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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人《出山海关诗》,有“马后桃花马前雪,教人那得不回头”句,然稍陷柔弱。嗣同仁者《潼关》诗云:“终古高云簇此城,秋风吹散马蹄声。河流大野犹嫌束,山入潼关不解平。”余常诵之。今奉母移居村舍,残冬短晷,朔风号林,吾姊榎本荣子属画,泚笔成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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潼关界河南、陕西两省,形势雄伟,自古多题咏,有“马后桃花马前雪,教人那得不回头”句,然稍陷柔弱。嗣同仁者诗云:“终古高云簇此城,秋风吹散马蹄声。河流大野犹嫌束,山入潼关不解平。”余常诵之。今奉母移居村舍,残冬短晷,朔风号林,泚笔作《雄关图》,不值方家一粲耳。
题《悼故友念安图》
甲辰,南归岭海,风雨连绵,故友念安属作《茅庵偕隐图》。及后归自星州,忽闻念安已辞尘世矣。但见三尺新坟,芳草成碧,邻笛之恫,乌能己已!曼殊。实书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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惟东汉孝明皇帝永平七年,岁次甲子,帝敕郎中蔡愔、中郎将秦景、博士王遵等一十八人,西寻佛法。至印度国,延迦叶摩腾、竺法兰用白马驮经,并将释迦画像,以永平十年,岁次丁卯,至于洛阳。帝悦,造白马寺,译《四十二章经》。是为佛教东流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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