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杂文(第10页)
惟东汉孝明皇帝永平七年,岁次甲子,敕郎中蔡愔、中郎将秦景、博士王遵等一十八人,西寻佛法。至印度国,延迦叶摩腾、竺法兰将白上画释迦像,及《四十二章经》一卷,载以白马。以永平十年,岁次丁卯,十二月三十一日,至于洛阳。帝悦,造白马寺于城西雍门外,译《四十二章经》,是为像教东流之始。曼殊画此并识。实书。
题《白马投荒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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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辰,从暹逻之锡兰,见崦嵫落日,因忆法显、玄奘诸公,跋涉艰险,以临斯土。而游迹所经,都成往迹。今将西入印度。佩珊与予最亲爱者,属余作图,以留纪念。曼殊并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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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辰,由暹逻之锡兰,见崦嵫落日,因忆法显、玄奘诸公,跋涉艰险,以临斯土,而游迹所经,均成往迹。余以絷身情网,殊悔蹉跎。今将西入印度。佩珊,与余最亲爱者也,属余作图。适刘三诗赠余,诗云:“早岁耽禅见性真,江山故宅独怆神。担经忽作图南计,白马投荒第二人。”因画此留别。呜呼,异日同赴灵山会耳!
题《听鹃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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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可惜,一片江山,总付与啼!”每诵古人词,无非红愁绿惨,一字一泪,盖伤心人别有怀抱。于乎,郑思肖所谓“词发于爱国之心”。余作是图,宁无感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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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人天津桥听鹃词云:“最可惜,一片江山,总付与啼!”衲今秋弛担韬光庵,夜深闻鹃声,拾笔图此,并柬季平一诗,诗曰:“刘三旧是多情种,浪迹烟波又一年。近日诗肠饶几许?何妨伴我听啼鹃!”曼殊命蔡守书。
题《华罗胜景图》
华严瀑布在日光山,蓬瀛绝胜处也。仲子曾作《华严瀑布诗》十有四章,词况丽瞻。又忆昔入罗浮,过黍珠庵,读破壁间何氏女诗,有“百尺水帘飞白虹,笙箫松柏语天风”,亦可诵。吾今作是图,未识可有华、罗之胜否?曼殊令倾城录。
题《百助照片》寄包天笑
无量春愁无量恨,一时都向指间鸣,我已袈裟全湿透,那堪重听割鸡筝。
楼上玉笙吹彻,白露冷飞琼佩玦。黛浅含颦,香残栖梦,子规啼月。扬州往事荒凉,有多少愁萦丝结?燕语空梁。鸥盟寒渚,画栏飘雪。
余尝作《静女调筝图》为题二十八字,并录云林高士《柳梢青》一阕,以博百助眉史一粲。
日来雪深风急,念诸故人,鸾飘凤泊、衲本工愁,云胡不感!故重书之,奉寄天笑足下。雪蝶拜。
冯君懋龙,余总角同窗也。少有成人之风,与郑君贯一齐名,人称“双璧”。会戊戌政变,中原鼎沸,贯一主持清议于粤五稔。一夕,掷笔长叹曰:“粤人多言而寡要,吾知其终无成也。”遂绝食而殒,君亦翩然遐征,与余不相见者十有余载。前年于上海遇之,正君仓皇去国之日。余方愿其有迈世之志,用释劳生,比日君自美利坚国观巴拿马大会造游记以归,更有撰述,命余作序。余愀然告君曰:“久病之人,终日解衣觅虱而外,岂能共君作老健语耶!”
君有澄清天下之志,人但谓广东人有生为乱,而不知君故克己笃学之人。若夫傅嘏所云:“志大心劳,能合虚誉”者,期无望已。
女杰郭耳缦
女杰与无政府党
咄!咄!!咄!!!北美合众国大统领麦坚尼,于西历一千九百〇一年九月十四日被枣高士刺毙于纽约博览会。捕缚之后,受裁判。枣高士声言:“行刺之由,乃听无政府党巨魁郭耳缦女杰之演说,有所感愤,决意杀大统领者也。”
当局者下捕郭耳缦女杰之令,追寻四日,竟由无政府党员西脑李斯之住宅就缚。
女杰之素行
郭耳缦年三十二,生于俄京圣彼得堡。当十六年前,姊妹偕至美国,定居于洛旗斯达。身在中流社会,常寄同情于不幸之贫民,被种种不正裁判事件所驱,竟投身于无政府党,以鼓吹该党之主义为生涯。
女杰与枣高士之关系
郭耳缦与枣高士无深交,彼此仅面会一次,亲与谈话亦不过片刻之间耳。五月中旬,郭耳缦在库黎乌兰市开讲演会二次。时枣高士临会,听其议论,雄心勃勃,谋杀大统领之机已动于此。政府指女杰为暗杀之教唆者,非偶然也。
女杰之气焰
郭耳缦曰:“无政府党员,非必须嗾使枣高士加凶行于大统领也。大统领何人?自无政府党之眼视之,不过一最无学无用之长物已耳!有何所尊崇?然则无政府党亦何为而必加刃于此无用之长物也耶?当世之人,于大统领之被杀也,亦非常惊扰,此诚妾所不解者。妾无政府党员也,社会学者也。无政府党之主义,在破坏社会现在之恶组织,在教育个人,断非持利用暴力之主义者。妾之对于该犯人之所为,毫不负其责任,因该犯人依自己之见解而加害于大统领。若直以妾为其教唆者,则未免过当也。该犯人久苦逆境,深恶资本家之压抑贫民,失望之极,又大受刺击,由万种悲愤中,大发其拯救同胞之志愿者耳。”
狱中之女杰
斯时也,女杰拘留狱中,意气轩昂,毫无挫折。遥见铁窗之外,哀吊大统领之半旗飘然高竖于街头,女杰冷然叹曰:“大统领死,是奚足怪?人皆有必死之运命,王侯、贵族、劳动者,何所区别耶?麦坚尼之死也,市民皆为之惜,为之悲,何为乎?特以其为大统领故,而追悼之耶?吾宁深悼夫市井间可怜劳动者之死也!”其卓见如此。女杰后卒放免,而枣高士遂定罪。
英皇爱德华七世,因此深为之惧。日夜孜孜严加警戒,常使数名微服警官卫护身边,如秦始皇也者。噫!皇帝,皇帝,诚可怜矣!
各国无政府党之响应
是时各国之无政府党人,云起响应,如某宝玉商与法人富塞伦氏论南非洲之惨状,而归咎于英国殖民大臣张伯伦。宝玉商遂嗾富氏刺杀张伯伦,而富氏不允诺。宝玉商怒甚,即在地上执起铁棒,将富氏击毙,此宝玉商固有名之社会党员也。同日又有加拿大警电,云英国皇太子巡游殖民地之时,有无政府党员,抱暗杀之目的,同到市中,后市长知之,严为防护乃免。千八百九十八年九月一日,奥、匈国皇后利沙拍托,正徒步游览于瑞士国更富市间,忽被二十五岁之工人所诛。是非无政府党员意大利路易基尔秦之所为乎?又千九百年七月二十九日,意帝毋倍尔德一世由罗马市郊外蒙萨村之归途,殪于凶人之手。是非无政府党员意大利人布列西之所为乎?又千九百〇一年三月六日,德皇威廉第二世赴不内门市之火车站,途中遇一工人,持铁片袭来,帝乃负伤。又千九百〇二年十一月十五日,比利时今皇雷阿活尔第二世尝受短铳弹丸,幸负微伤。是非无政府党员意大利人夫尔诺之所为乎?继此风云,尚不知其何所极也!
呜呼广东人
吾悲来而血满襟,吾几握管而不能下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