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轻舟已过万重山(第3页)

章节目录保存书签

平月刚要退下,我叫住她:“我想沐浴。”

她点头下去准备,赵祾在一旁道:“喝了酒沐浴,不怕醉成烂泥?”

“还没醉成那样,今早寅时便起了,闹到现在,又淋了雨,想洗一洗。”

赵祾没再多话,这一洗,却叫我发现自己比以为的醉得更厉害,出来时只来得及拢一件长衫,又把衣带随手系了系,尝试着向外走了几步,还差点把屏风给推倒了。

约莫是听见了声响,赵祾绕过屏风来确认情况,便见到了我的窘态,我听他无奈地叹了一声:“怀柔,你是故意的么?”

“故意什么?”我疑惑地抬头看了他一眼,低头才发现自己是拢的他的衣裳,怪不得感觉各处都长了一截。

他不继续说了,只是又叹口气,扶住了我。

晕着有些难受,我坐不住,往后倒进了被褥里,还顺手把赵祾也拉了下来,他没有抵抗,反而撑头瞧着我笑:“还说不是故意的?”

我“嗯”了一声,方才不是故意的,现在是了。

他俯身来亲,酒意上涌,脑子混混沌沌,但意识又是极其清醒的,赵祾的吻几乎使我战栗起来,有些飘飘欲仙了。他笑着道:“怀柔……”

“什么?”我歪着头看他,用手摸了摸他的脸颊。

赵祾握住我的手腕,在上面印下一吻,不知道为什么,今夜他的眼神尤其缱绻,他问:“你很想看我醉?”

我这才想起方才他在席间的笑,他好意帮我挡酒,我却在一旁等着看笑话,心头有几分愧疚,但转而又觉得我实在没甚好愧疚的,遂中气十足地道:“你都见过我醉后的模样了,我也会好奇你醉酒之后会如何呀?”

他摇摇头:“那之后回了荆台,只有你我二人时,莫拉着旁人一起。”

我打了个呵欠,早前的酒劲上来,头晕得不行,摸了好几次,才取下他的头冠。

一头乌发散了下来,我拨弄了一下,又捻了几缕自己的头发跟他的搅到一起,头脑不很清明地编起辫子来。编好了又解开,解开后又编新的,我乐此不疲地玩他的头发,赵祾只是耐心地看着,最后我也不知自己是如何睡过去的。

第二日爹爹和明姨带着我们一众小辈去拜了祠堂,然后又去见过了母亲。祖坟都在青钺山南,但属于母亲的坟茔在另一片向阳的僻静山坡上,人迹罕至,春时白花鸢尾往往会长满山坡,每回去还得找上一会儿,才能见着被花草淹没的坟茔。

原先族中长辈是想替母亲修葺墓碑的,按着世俗眼光,若坟前长了草,必定是家中弃置、后人又不孝,未能好生看顾,但熟悉母亲的人都觉得她会更喜欢与这些花草同眠,所以此事也未再提起。

赵祾初见着,也有些许不解,不过很快眼中便浮现出温和笑意,我便知道不消我说,他已懂了。

待祭拜过后,爹与明姨便先行回去了,留我与赵祾在山坡上稍事歇息。因着方才我们在,母亲坟前多少被清理出些许空地,我便拉着赵祾坐了下来。

很神奇的感受,直到师父与我说了那些话后,我才终于感受到她是真实存在过的,有某种神秘的连结出现在了我们之间。昨日我问过明姨,明姨所说的与师父大差不差。

约莫是因为在她面前,所以许多秘密都可以说出口了,我头回将母亲的身世告诉了赵祾。意料之中,他也如我当初一般惊讶。

谷中风吹得坡上的白花鸢尾迷人眼,我伸出手轻轻摸了摸柔软的花瓣:“附近的人都叫它‘坟头花’,都说此花多的地方阴气重。”

赵祾听闻忍俊不禁:“可它只是开着。”

“是呀,它只是开着。草木无情,是人有太多欲念,才会肆意曲解。”

赵祾彻底听明白了我想说什么,不免来敲我额头:“云来方丈没能劝你入佛门,真是令我惊诧。”

我朝他得意地眨眼睛,说出了许久以前没敢出口的那半截话:“这不是因为贪恋你么。”

他轻笑一声,不说话了。

我们一直在山坡上待到夕阳西斜,才往回走。太阳落山后,山间气温骤降,赵祾与我踏着最后一点金乌的余晖,赶上了家里的晚膳。

阮怀淑先白了我一眼:“爹差点就要派人去寻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太久没回来,在山里迷路了。”

“这怎么能忘,难得阿姊今日下厨,就算记不起也得努力想起来。”

她哼了一声,扭过头去,不说话了。

回过头去时,赵祾正看着我笑,心里不知为何暖融融的,同谷里一样,长出一片花海来。

章节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