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好景君须记(第1页)
赵祾最后一次同晋王姬秉白,不,是同太子的旧部联系,是在荆台鼎鼎有名的花楼——醉花阴里。
太子殿下还是皇子的时候就在各地都设有据点,在荆台的偏是一座花楼,也不知此处究竟是何时被他收入了囊中。
因着公事,赵祾从前数次进出这里,但每次都觉得喘不过气来。
暗中拥立晋王的条件是放赵氏的人悉数回归白身,晋王殿下是信守承诺之人,如今赵氏已与朝堂基本无甚瓜葛,但总归有些尾巴需要接洽处理,因此赵祾偶尔还会与殿下的旧部有所联系。
今次总算是能收尾了。
想到这里,他像是终于松了口气,提步迈进了醉花阴。
打理醉花阴的人名叫绢娘,她做的不仅是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些皮肉生意,这个瞧不出年纪,又几乎算得上妖媚的女子其实是太子安插在沱郡的暗桩之一,专替那位深不见底的殿下打探情报、传递见不得光的御令。
绢娘见有新客,立刻笑着迎了上来:“‘人在翠阴中,欲觅残春。’赵大人,别来无恙?”
“‘劝君对客杯须覆’。”赵祾换上了礼貌的笑容,对出下半句暗号。
绢娘听闻,笑得眯起了眼:“请随我来。”
她引着赵祾向后院走去,又绕过假山布景,许是觉得沉寂,绢娘忍不住道:“赵大人面上的笑容看起来真是敷衍,姑娘们同我抱怨了好几次,说您分明长了这样一张俊朗的脸,却如此不解风情。虽然楼里也有姑娘就喜欢您这样的……但今个儿您可不能再这样不假辞色了。”
赵祾没接她的话,反而道:“早就不是赵大人了。”
绢娘“哎呀”了一声,笑声娇俏:“是绢娘考虑不周了,赵家主。”
赵祾没再回复。很久之前见到绢娘的第一眼,他便觉得此人像是毒蛇一般,虽瞧起来艳丽,但稍一松懈,就随时可能会被反咬一口,所以二人一直井水不犯河水。
能够直属于那位殿下的暗桩,必定异于常人,这女子太过精明,出身风尘,却能凭一己之力走到如今这步,已经像是妖怪了。
待各项事情谈妥,已是几个时辰之后,正事已聊完,楼里照例唤了几个女子来服侍诸位大人。
赵祾见状,便如往常一般告辞了,才出了屋子,就见一直候在门外的赵宣神色有些异样。他以眼神询问,赵宣立刻压低声音快速道:“主子事情说完了?属下方才在前院见到了女扮男装的赵姝,本觉奇怪,但她不欲吐露实情。几番询问之下得知……夫人此时正在前院。”
赵祾只觉得全身血气逆流,深吸了口气才道:“怀柔今日不是去了医馆吗?”
“赵姝说,夫人本来是在医馆,但中途出来了一阵,不知怎么,撞见您进了醉花阴,就乔装跟了过来。这里是联络点的事赵姝也不知情,夫人恐怕误会了……”
赵祾察觉自己恐怕声音都有些变了:“她在哪里?”
“前院二楼拐角的房间,赵姝正守着,应该还未离开。”
赵祾提步就走,赵宣忙跟上。到了前院的二楼,果然见赵姝立在门口。
看见赵祾的一瞬间,她的面色有几分古怪,赵祾明晃晃见着了她眼中的谴责之意,但她还是老实地行了礼:“主子。”
赵祾推开门来,却见着了未曾想过的场面。里面只有两个人,绢娘正拧了帕子想替美人榻上昏睡的怀柔擦脸。
赵祾突地想起此前因为忌惮,专程派人查探过此人,调查的某封密信里写过:闻说绢娘私下极其厌恶男子,喜与女子亲近,常做调笑之语。
虽则当时密信的措辞委婉,但赵祾清楚,确实就是那个意思。这一类的事情其实并不鲜见,他原本无意关注他人私事,但放在此时来看却是令人感到心烦意乱。
“啊呀,家主怎么急匆匆地赶来了这里?莫不是事情聊得不顺?”绢娘故作惊讶地问,然后像是恍然大悟一般道,“难不成是因为尊夫人?醉花阴在疫病时得过夫人照顾,因此她才进楼里,我就认了出来。您莫要担心,夫人一直由绢娘好好看顾着,只是不胜酒力,所以睡下了。我正欲差人寻家主过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