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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回 脂粉巧投迷心窍 清声暗牵女儿肠(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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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柔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站起身来,说道:“时辰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免得管家那边找我。”说着,她拿起桌上的食盒,轻轻盖好盖子,依旧是笑意盈盈的模样。

冯德连忙起身相送,看着她收拾食盒的身影,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如何开口,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走到门口。张柔回头冲他浅浅一笑,轻声道:“冯管事留步,改日再聊。”说完,便轻轻带上了房门。冯德站在原地,听着门外张柔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才缓缓回过神来。他抬手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脸颊,刚才张柔那羞红的模样、轻柔的声音,还在他眼前耳边打转,挥之不去。

他走到桌边坐下,看着那杯还剩半盏的茶,以及张柔刚才用过的帕子,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这张姑娘,真是……”他喃喃自语,想起她刚才躲闪时的娇嗔,还有那不经意间流露的慌乱,只觉得心尖像是被羽毛轻轻挠过,又痒又麻。

他拿起自己刚才没送出去的帕子,上面似乎还残留着一丝淡淡的脂粉香,那是张柔身上的味道。冯德忍不住将帕子凑到鼻尖闻了闻,脸上露出痴迷的笑容。“能让这样的姑娘对我笑,就算多跑几趟腿、多办几件事,也值了!”他心里这般想着,只觉得浑身都充满了劲儿,连之前被管家催促的烦躁都烟消云散了。

他又想起张柔刚才说的“男女授受不亲”,虽说是拒绝,可那羞赧的模样,不正是对自己有意思的证明吗?冯德越想越觉得有戏,忍不住拍了拍桌子,心里暗下决心:往后一定要多在张姑娘面前表现,让她看看自己的本事,说不定哪天,就能……

他越想越兴奋,连出门会友的事都差点忘了,直到瞥见桌上的时辰牌,才连忙起身,一边整理着衣衫,一边美滋滋地想着:等办完正事,说不定还能再去寻个由头见张姑娘一面。张柔刚走出冯德的房门,脸上那抹刻意维持的笑意便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难以掩饰的恶心。她快步走到院角一处僻静的水井边,拿起随身带的手帕,蘸着冰凉的井水,用力擦拭着刚才被冯德碰过的衣袖,连带着手腕和指尖都反复搓洗,仿佛沾了什么脏东西一般。

“呸,这般油腻猥琐的货色,也敢肖想于我。”她一边擦,一边压低声音咬牙暗骂,眼神里满是嫌恶,“若不是为了管家的吩咐,要借着他这颗棋子办事,我连多看他一眼都觉得脏了眼睛。”

冰凉的井水让她稍微冷静了些,她甩了甩手上的水珠,看着水面倒映出自己依旧泛红的脸颊,心中暗自庆幸:还好刚才反应快,没让他真的碰着。这冯德果然如管家所说,是个见了美色就昏头的蠢货,稍加撩拨便不知天高地厚,往后拿捏起来,倒也省事。

只是一想到刚才冯德那痴迷的眼神和伸过来的手,她就又一阵反胃,连忙又用井水拍了拍脸颊,强压下心头的不适,重新整理好衣衫,脸上再次挂上那副温婉得体的笑容——毕竟,好戏才刚刚开始,她可不能露了半分破绽。张柔揣着满心的小心思,脚步轻快地来到少爷书房外。刚走到廊下,就听见屋内传来朗朗的诵读声,正是《荀子》里的句子:“君子崇人之德,扬人之美,非谄谀也;正义直指,举人之过,非毁疵也”

那声音清越如玉石相击,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清朗,又透着几分饱读诗书的沉稳,一字一句落在张柔耳中,竟让她不自觉地停下了脚步,心头泛起一阵细密的涟漪。

她悄悄立在窗下,指尖轻轻抵着廊柱,脑海里忍不住浮现出钱少爷面如冠玉、目若朗星的模样——这般才貌双全的公子,又能将圣贤书读得如此有气韵,若是往后真能伺候在他身边,听他每日诵读,陪他打理学业,那该是何等体面又舒心的事?

想着想着,她的脸颊微微发烫,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浅笑,连之前应对冯德时的不适都淡了几分,只觉得眼前仿佛已经铺开了一条满是书香的路,路的尽头,正是她满心向往的光景。张柔实在按捺不住心头的悸动,指尖轻轻一推,将半扇窗户悄悄推开一道缝隙。

透过那道缝隙,她一眼便望见了屋内的身影——钱少爷正端坐于书案前,一身月白长衫衬得他面如冠玉,墨发用一支简单的玉簪束起,几缕碎发垂落在额前,随着诵读的节奏轻轻晃动。他的侧脸线条温润流畅,睫毛纤长,鼻梁挺翘,薄唇微启时,每一个字都带着清越的韵律。

虽身形略显纤瘦,却坐得笔直挺拔,宛如一株临风的青竹,透着股文人雅士特有的清雅风骨。张柔望着他专注诵读的模样,只觉得心跳都慢了半拍,脸颊烫得厉害,连呼吸都放轻了许多。

这般才貌双全的公子,就像从画里走出来的一般,让她忍不住想起平日里听其他婢女私下议论的那些话——原来,传闻竟半点不假。她的目光久久停留在他身上,脑海里全是方才钱为业说的“调去少爷身边伺候”的话,心头的向往与期待越发浓烈,连指尖都微微发颤。正在张柔盯着屋内入神时,身后忽然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管家不知何时已站在廊下,目光落在她微敞的窗户缝隙和痴迷的侧脸,眼底闪过一丝算计的笑意,心中暗自道:“对,就这样。张柔啊张柔,你这颗心,终究还是被少爷勾住了,往后这戏,才好唱呢。”

他没出声,只是迈着稳重无声的步伐,缓缓走到张柔面前。

张柔听见熟悉的脚步声,猛地回过神,心头一慌,像被抓了现行的偷儿,脸颊瞬间涨得通红,慌忙要合拢窗户。

管家却轻轻抬了抬手,对着她做了个“嘘”的手势,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几分意味深长的平静:“别吵着少爷读书。”管家示意张柔到廊下一侧,见她神色仍带着几分慌乱,便先压低声音问道:“今日去见冯德,他对你可有失礼之处?”

张柔定了定神,想起冯德那番露骨的示好和试探的举动,脸上泛起一丝不自在,却还是如实回道:“冯管事今日言语间颇为热络,还提及要送我胭脂水粉,后来……后来我不慎将茶水洒在衣袖上,他倒是想伸手帮忙,被我避开了。”

管家听着,眼底闪过一丝了然的笑意,点了点头道:“他既有这份心思,便不算坏事。你今日做得很好,既没让他得逞,又没彻底冷了他的心,这般欲拒还休的模样,才最能勾着他。”

他顿了顿,又话锋一转,语气带着几分敲打:“只是往后再去,需更谨慎些。大人既看重你,才让你办这事,别因一时疏忽坏了大局——等少爷考学结束,你能不能去他身边伺候,可全看你这段时日的表现。”

张柔闻言,心头一凛,连忙敛去杂念,躬身应道:“奴婢明白,定不会误事。”

管家满意地点点头,不再多言,只挥了挥手让她退下。冯德揣着满心的欢喜,刚出了吏部尚书府的门,脚步都轻快了几分——一边盘算着见完高玉明,就去“香雪阁”挑几盒最好的胭脂水粉给张柔送去,说不定能讨她欢心。

不多时,他便走到了齐王府门前,见守门的小厮正倚着门框打盹,连忙上前拱了拱手,语气热络地问道:“这位小哥好!请问高玉明今天当值吗?麻烦你通传一声,就说他同乡冯德找他,有要事相商。”

那小厮懒洋洋地抬了抬眼,上下打量了冯德一番,见他穿着体面,倒也没怠慢,只是慢悠悠地说道:“还真不巧,高玉明今天告了假,说是家里有点急事,一早就出去了。你要是找他,不如明天再来试试?”

冯德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了一下,心里暗自嘀咕:“怎么偏偏今天不在?我还想早点跟他显摆显摆如今的风光呢。”但也没法子,只能对着小厮拱了拱手,道:“多谢小哥告知,那我明天再来。”

说罢,他转身离开了齐王府大门,心里虽有些扫兴,却没完全打消念头——反正胭脂水粉还是要买的,等明天见到高玉明,再把一切说给他听也不迟。冯德离开齐王府,心里虽因没见到高玉明有些扫兴,但一想到要去给张柔买胭脂水粉,脚步又轻快起来。他揣着银子,快步走向街心那栋挂着“香雪阁”牌匾的小楼——这可是洛京城最有名的脂粉铺,听说连宫里的娘娘都常差人来这儿买东西。

一进阁门,浓郁又清雅的香气就扑面而来。柜台后坐着个穿着体面的伙计,见冯德衣着光鲜,连忙起身迎上来:“这位爷,想买点什么?咱们这儿有刚到的玫瑰膏、珍珠粉,还有江南新制的胭脂,都是上好的货色!”

冯德这辈子没进过这种地方,眼神扫过柜台里琳琅满目的脂粉盒,一时间竟有些眼花缭乱。他清了清嗓子,故作镇定地问道:“你们这儿……哪种胭脂水粉最受姑娘们喜欢?要最好的!”

伙计眼睛一亮,连忙从柜台里捧出一个描金小盒:“爷您瞧这个,‘醉春红’胭脂,用花瓣捣的,涂在脸上嫩得很,还透着股自然的香。还有这个‘玉容膏’,晚上涂了,早上起来皮肤滑得能反光,张姑娘那样的美人,用这个正好!”

冯德听“张姑娘”三个字,心里顿时乐开了花,连忙接过盒子打开。只见胭脂是淡淡的桃红色,膏体细腻,凑近闻还有股淡淡的花香。他仿佛已经看到张柔涂了这胭脂的模样,脸颊微红,笑意盈盈,比平时更动人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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