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残垣上的炊烟（第2页）

周德威喉头滚动，最终抱拳：“末将遵命！”

夜幕降临时，契丹人开始攻城了。投石机将巨石砸向城墙，夯土簌簌掉落，惨叫声、呐喊声混在一起，成了晋阳冬夜里最凄厉的背景音。李从珂守在西门，长枪舞动如飞，枪尖挑落的不仅是攀爬的敌军，还有坠落的碎石。左臂的伤口再次崩裂，血顺着枪杆流到地上，在脚边积成一小滩，很快又被新的血覆盖。

“将军，石头快用完了！”亲卫嘶吼着，将最后一块擂石推下城墙。

李从珂看向内城方向，那里一片漆黑——百姓们都躲在地窖里，不知道外面的厮杀有多惨烈。他突然笑了，对着城下的契丹人放声长啸，声音里带着血泪，却透着一股不屈的狠劲：“沙陀儿郎，随我杀出去！”

“杀！”

他率先跃下城墙，长枪化作一道流光，在契丹阵中撕开一道口子。身后的士兵们如同决堤的洪水，跟着他冲了出去，明知是以卵击石，却没有一个人退缩。

混乱中，李从珂的长枪被狼牙棒磕飞，他顺势拔出短刀，一刀刺入敌兵的咽喉，却没留意侧面劈来的弯刀。就在这时，一道身影猛地扑过来，挡在他身前——是那个老卒。

弯刀劈进老卒的后背，鲜血溅了李从珂一脸。

“将军……守住……”老卒的手死死拽着他的衣角，眼中是未竟的期盼。

“啊——！”李从珂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嘶吼，夺过敌兵的弯刀，疯狂地砍杀起来。血雾弥漫中，他仿佛看到了王六的笑脸，看到了母亲的白发，看到了晋阳城里袅袅升起的炊烟。

那炊烟，是家的方向。

他不能让炊烟断了。

李从珂猛地跃上一匹战马，弯刀指向前方：“跟我冲！把他们赶回草原去！”

身后，不知何时，周德威带着东门的守军杀了过来，李嗣源也领着内城的义勇冲了出来。百姓们举着锄头、扁担，跟在士兵身后，像一股汹涌的洪流，将契丹人的阵型冲得七零八落。

天边泛起鱼肚白时，契丹人退了。

晋阳城墙己经残破不堪，尸横遍野，却依旧倔强地立在那里。李从珂拄着弯刀站在城门下，看着朝阳从地平线升起，照亮了城楼上猎猎作响的汉旗。

母亲扶着妹妹走过来，递给他一块麦饼。麦饼己经凉了，他却吃得很香。

“你看，”母亲指着远处，“炊烟又升起来了。”

李从珂望去，内城的烟囱里果然冒出了袅袅青烟，淡蓝色的，在晨光中格外温柔。

他笑了，笑得像个孩子。原来，所谓守护，不过是为了让那缕炊烟，能在每个清晨，准时升起。

这场仗还没结束，甚至才刚刚开始。但李从珂知道，只要那缕炊烟还在，他们就永远不会输。因为那是这片土地的心跳，是千万人用生命守护的希望。

他握紧了手中的弯刀，转身走向城楼。新的战斗，即将开始。而他，将站在最前面，像一棵倔强的胡杨，守护着身后的烟火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