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密云龙道（第3页）

章衡亲自操炮，先以星盘测距，再调仰角。

“放！”

嗵！嗵！嗵！

六团火光划破雪幕，在空中划出完美抛物线，落入远处冰河。

三息后，冰面炸开六道水柱，碎冰与铁片横飞，辽骑前锋人仰马翻。

狄青趁势率三百狼牙骑突出，火枪齐射，雪原上顿时腾起一片血雾。辽骑见势不妙，呼啸北遁。

日落之前，第一座水泥墩台己巍然矗立。

台高两丈八尺，下宽上窄，外壁以火山灰水泥浇铸，中夹碎岩与铁筋。

沈括亲手将一块铜牌铆入台基，上刻：

“庆历八年正月二十三，密云第一墩。开山之锤，章衡。”

章衡抚着铜牌，忽然低声道：“沈存中（沈括字），你说百年之后，这墩台会不会还在？”

沈括笑答：“若火山灰水泥真能不坏，千年亦存。只怕那时，北运河早己改道，而此台孤悬山腰，成了后人考据的‘章相遗墩’。”

两人相视大笑，笑声却被北风撕碎，飘散在暮色与硝烟里。

——“山开之后，人填之；石壁之上，血书之。”

酉牌末刻，密云峡谷陷入短暂的宁静。

火雨流星的硝烟尚未散尽，北风吹来的却是另一种焦糊味——人血混着火药，又被高温蒸出一股铁锈般的腥甜。

章衡踩着没过靴面的雪泥，巡视刚筑好的第一水泥墩台。台基东侧，两具辽骑的尸体被并排摆在地上：一人胸口中弹，铁片撕开了皮甲；另一人更惨，被开花弹掀落马下，半边脸被冰碴削得血肉模糊。

“把他们的皮甲剥下来，”章衡吩咐，“硝制后做火工手套，别浪费。”

狄青皱眉：“相公，辽人素重尸骨，此举恐激其怒。”

章衡冷笑：“辽人若真怒，便该知道怒的代价。”

戌时，天色彻底黑透。

峡谷两侧，狼牙营以十人队为一组，举着火把巡山。火把以鲸油浸棉芯，风雪不熄。

北坡第七队忽然吹起尖哨，短促三声——“发现活口”。

众人赶去，只见岩壁凹陷处，一名辽军斥候被铁链锁喉，半挂在松枝上，胸口插着一支狼牙短箭。箭杆上刻着“韩”字，正是韩琦亲军的标记。

斥候尚未断气，嘴角却溢着黑血，显然己服毒。狄青捏开他下颌，从其齿缝抠出一粒蜡丸。蜡丸内封着半寸薄绢，上写两行汉字，却是血书：

“凿山通虏，宋祸之始；敢越幽蓟，燕人当屠。”

落款，竟是“燕云旧臣耶律仁先”。

章衡借火光读完血书，沉默片刻，忽提剑在手，走到方才二次爆破的岩壁前。

岩壁断面尚带余温，石粉簌簌。

他左手握剑，右手以指蘸那辽人尚未凝固的血，在石壁上疾书：

“庆历八年正月二十三，密云龙道开。

辽骑犯边，斩首二百一十三。

血书恫吓，可笑可悯。

山河自有脊梁，岂惧犬吠？

他年此路通北海，江南粮船过万骑。

——大宋宰相章衡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