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密云龙道（第2页）

两名狼牙甲士扑上，将“河工”按倒在碎石堆里。那人挣扎，口中厉声呼号，竟是生硬的幽州口音：“宋狗凿我山河，天祚皇帝必复燕云！”

章衡回身，只看了一眼，便转回去，继续抡锤。

第二块、第三块岩眼依次炸开，峡谷里回荡着铁与石的铿锵。

黎明时分，密云峡谷己向前掘进七丈。

章衡站在新凿出的石阶上，向东眺望。

东方天际，一抹鱼肚白正撕开夜幕。

他忽然想起穿越前在地理课本上看到的那句话：

“当人类第一次用爆炸改变山脉走向，历史便进入了工业纪元。”

而此刻，北宋的纪元，也在这一锤里，悄悄转向。

——“山脊之上，硝云未散；长城之外，狼旗己动。”

卯牌时分，密云峡谷的硝烟尚未散尽，北风却陡然转厉。

沈括踩着没过脚踝的碎石，俯身检视刚刚炸开的第三处岩眼。岩壁断面呈青灰色，石英脉里嵌着细碎的赤铁矿，像凝固的血线。他用指甲抠下一撮石粉，在舌尖轻点，立刻皱眉：“石质太硬，单眼药量不足，需加三成。”

章衡的虎口仍在渗血，却只是用雪搓了搓，转头对火工头领厉声吩咐：“把新式‘蜂窝药’抬上来！今日之内，必须再进二十丈，天黑前架好第一座水泥墩台。”

所谓“蜂窝药”，是火药监最新研出的颗粒黑火药——用鲸骨炭、硫磺、硝石按七比二比一混碾，再以蛋清团成黄豆大小的颗粒，晾干后装入麻袋。每袋五斤，爆炸力比旧式粉药高出一倍，且不易潮解。

峡谷中段，三十名火工排成三列，每人肩上扛一只青篾火箱。箱内码放的正是蜂窝药，外层还裹着一层油纸，防止雪水渗入。

第一列负责打孔，用的是“狼牙钎”——钎头锻成西棱锥，柄长五尺，可双手抡砸；

第二列填药，以铜漏斗将药粒灌入孔中，再以细竹签逐层夯实；

第三列布引，导火索用竹篾裹棉线，外涂松脂，燃速每息一寸。

沈括亲自校正角度。他用一根灌满水的透明羊肠管做“水平仪”，一端封蜡，一端留气泡，将岩壁斜度精确到“半指”。

狄青则带着三百甲士在峡谷两端布阵，强弩上弦，刀盾如墙。昨夜擒获的契丹死士己咬毒自尽，尸体搜出半张羊皮图，绘有北运河全线水闸位置。显然，辽国细作己渗透至工段腹地。

午时一刻，雪片开始斜飘。

“起爆！”沈括挥旗。

这次不再是单点，而是“梅花爆”——五孔同响，中间再贯一根“主引”，延迟三息。

轰——！

峡谷两侧积雪被震落，如万马奔腾。

碎石崩云中，隐约可见一道黑影从山巅坠下，重重砸在工棚旁的雪堆里。众人惊呼，狄青抢上前，却见那竟是一具辽军斥候的尸体，胸口插着一支宋军弩箭，显然是在高处窥视时被狼牙营射落。

硝烟散尽，岩壁己整体削去一层，露出一条宽可通车的石槽。石槽底部，一条暗泉汩汩而出，水温竟带着微暖。沈括以手试水，喜道：“地脉热水！可融冰掘土，省却半月工期。”

未时，山巅狼烟台再次举火，这次却是“双炬交叉”——十万火急。

狄青展开红旗，脸色铁青：“北口外三十里，发现辽骑游烽，约两千骑，正沿潮河踏冰南下。”

章衡眯眼望向北方天际，只见一抹淡烟在雪原上拖出长长尾巴。

“辽人来得正好。”他忽然笑了，“把‘火雨流星’推上来。”

火雨流星，乃火药监与兵仗总局合制的新式野战炮：

?铜胎铁箍，长六尺，重一百二十斤；

?前装开花弹，内填蜂窝药与碎铁片，射程三百步；

?炮架为可折收鲸骨腿，雪原推行，两卒可举。

峡谷北口，六门火炮一字排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