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鸾首峰确实守卫森严。

半山处有一道玄黄之门,不大,仅能供三人并排而过,门由符文生成,暗光涌动时,符文也始终变换不休,凝神看两眼便觉头晕目眩。倘若有胆大包天者敢用神识去查探,一个照面就该躺下了。

门前的守卫者也不知究竟是从哪挑来的,个个神情惜字如金,不苟言笑,即使以一个上清宗修士的标准来说,他们也太过深沉了。

“进。”这是他们唯一的言语。

不知是否受到守卫修士的感染,排在玄黄之门前的修士们显得十分拘谨,一个个都如大号祝灵犀,若能传音交流,就绝不开口说话。

人群在门前缓缓蠕动向前,没谁出声抱怨,只是偶尔在心中浮想联翩,设想自己避过守卫修士的神识,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入玄黄之门。然而这设想在瞥见那搬了圆凳端坐门边的元婴修士时,又立刻像是破了孔的皮筏子,飞快泄了气。

“哒。”

青砖上一声清脆声响。

曲砚浓踏上鸾首峰山脚下的青砖行道。

她在人群中不急不徐地前行。

神色匆匆的上清宗修士穿行、疾走、张望,修士之前的距离被这段山道强行缩短了,互不相识的修士维持着三五步的间距,小心收敛着自己的神识,又对旁人的神识和存在分外敏感。

但谁也没觉察这个素白衣裙的女修。

她明明正在人群之中,可是身侧永远无人,越过了一对背道而驰的修士,可这两人谁也没瞧见她,甚至没察觉到就在他们擦肩而过的瞬间,有人曾神鬼莫测地从他们之间走过。

实际上,曲砚浓的脚步并不快,至少远远比不上刚从她身边疾走向山外的那个修士,后者的獬豸堂卷案上有一行被蟹壳红的墨圈了出来,被拦在玄黄之门前。

“……蟹壳红……触犯严重条目……”

“令符……买的……被宰……”细碎的交谈声被裹在灵力之中,仅传递给意图交谈的对象。

不知有多少这样细细碎碎的传音在暗中交错,山道上一片安静,一眼望去每个修士都神色端庄严正,仿佛那琐碎的聊天都是被山风从远处吹来的。

但这些隐秘的交谈在她的耳中无所遁形。

她没有刻意去听,但那些包裹着声音的灵力就像是裹在糖油糕外的牛皮纸,不需要旁人去动,油渍便透过牛皮纸渗了出来,叫人一眼就能看见。

在语调各异的小道消息和妄谈狂想中,她已出现在变幻莫测的玄黄之门前。

那些沉默寡言的守卫修士,仔细检查着每一份文书,任何一处谬误都逃不脱他们的眼神,然而他们私下却在传音闲谈。

最左边的那个问:“待会下值,去不去看云海争渡?”

山道右侧第一个说:“旁观多没意思?我已经报名了。”

正当中的修士翻着獬豸堂卷案,忽而抬眼。

卷案的主人就站在她对面,被这沉沉的一眼吓一跳,胆战心惊地望向自己的卷案,脑子里拼命思索自己过去三年究竟在獬豸堂犯下了什么弥天大罪。

然而这满是谴责的一眼和他压根没关系,“你报名了?怎么没叫我一起?”

山道右侧第一个说:“你不是要升长簿么?被獬豸堂抓去还怎么升?”

于是正中的修士轻叹了口气,垂下了眼睑。

“进。”她开口,严肃冷漠,好似一个没有喜乐的石人。

被审查卷宗的修士终于长出一口气,收起文书,飞快地消失在玄黄之门后面。

那一言不发、肃容端坐在玄黄之门边上,用锐利眼神打量每个来者的元婴修士,其实正在给和隐藏在鸾首峰的另一个元婴修士传音。

“这回是真的一铢也没有了。”肃容端坐的元婴修士对朋友滔滔不绝地传音,“那老狗死活不松口,害我只能把多年攒的那点积蓄都贴上去了,这才换到瑶仙藤。我现在还欠着四方盟的债呢,要还二十年……真不能和你去打马吊了。”

“……不是,不是不是,肯定不是因为你手太臭……哎呀我这里有个刺头我处理一下,待会再说。”

匆匆敷衍完老友的元婴修士正襟危坐。

“咳。”她清清嗓子,威势十足。

正在传音热议“怎么在下值那一瞬快速交接飞奔云海占据有利位置”的守卫修士们顿时头皮发麻,下意识把脸绷得更紧,把腰板挺得更直,竭力让自己看起来更冷酷认真。

玄黄之门巍巍而立。

素白衣裙在微风里轻轻飞扬,系在腰间的金铃微微晃动,发出“叮”一声轻响,消失在玄黄之门后面。

可谁也没发现。

元婴修士审视一圈,没发觉任何异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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