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章(第2页)
他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浅青色的素衣衬得她苍白的脸色似乎也柔和了一些,洗去了之前那身华服的狼狈,显露出一种被掩盖已久的、属于她本身的清秀轮廓。虽然依旧憔悴脆弱,眼神空洞,但至少……干净了。
纪崇州的眼神在她身上停留了几秒,那目光依旧带着审视,但似乎……少了些之前的纯粹物化,多了一丝极淡的、近乎满意的确认?仿佛一件蒙尘的器物被初步清理干净,露出了本来的质地。
他没有评价,只是淡淡地移开视线,说了一句:“比之前那身顺眼。”
然后,他再次走向铁门。
“安分待着。”这是他离开前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门被关上了。
密室里,姜雨裹着棉被,穿着崭新的、柔软干净的浅青色衣裙。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他带来的雪粒的冰冷气息,以及炭火温暖的味道。她低头,看着从棉被里露出的、干净的青色衣袖,指尖轻轻摩挲着柔软的布料。
梅花糕的甜味早已散去。
棉被的陈旧气息依旧。
止痛药的苦涩似乎还萦绕在舌尖。
下颌骨的疼痛消失了。
而现在……是身上干净柔软的、带着阳光皂角气息的新衣。
纪崇州那句“比之前那身顺眼”的话语还在耳边回响着。
这个屋子像一张精心编织的网,冰冷坚固,却又在网眼间,透出一丝属于人间的、带着皂角清香的微光。姜雨被困在这网中央,身体在缓慢恢复,灵魂在麻木沉浮。而那个给予这一切的男人,姜雨觉得,他的心思比这密室外的雪夜更加深不可测。
密室厚重的铁门在纪崇州身后无声地合拢,隔绝了他带来的雪夜寒气,也隔绝了那审视的目光。空气里残留着他身上冷冽的沉水香和炭火的暖意,混合成一种复杂难言的气息。
姜雨依旧蜷缩在厚棉被里,身上那件崭新的浅青色衣裙柔软地贴合着皮肤,带着阳光和皂角的干净气息,与她此刻灰败的心境形成尖锐的对比。她低头,目光落在棉被边缘露出的、素净的青色衣袖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细腻的布料纹理。
比之前那身顺眼……
纪崇州的话在死寂的密室里回响,冰冷而直接,如同对一件物品外观的评价。但这评价的对象,是衣服?还是……穿着衣服的她?
她强迫自己不再去想他那句“顺眼”,思绪却不受控制地飘向那个包袱。那套专门为她准备的、里外齐全的干净衣物。侍女送来的食物是例行的,炭火是维持温度的,药物是治疗伤口的……这些都带着工具维护的冰冷逻辑。但这套衣服……
它不是侍女送来的。
它是纪崇州亲手拿进来的。
它甚至不是从侍女的储备中取出来的,而是一个单独的、叠放整齐的包袱。
尺寸是她的尺寸,颜色是她从未穿过的、素净的青色,质地柔软舒适,而非象征身份的华贵绫罗。
专门给她的。
单独给她的。
不是给姐姐、顺带给她的。
这个认知,像一颗投入死水的小石子,在她荒芜麻木的心湖里,激起了比梅花糕更深的涟漪。梅花糕可以解释为一时兴起或压惊的工具,但这套衣服……它满足的,是一种超越了基本生存的、属于“人”的、对体面和洁净的需求。它不是必需品,更像是一种……额外的、带着个人意志的给予。
为什么?
是因为她顺眼了?还是因为她现在是他需要保持一定品相的物件?
她不敢深想,只觉得这比纯粹的漠视更让她心头发紧,无所适从。
日子在麻木中滑过。身体恢复的迹象越来越明显,连腿上的伤口结的痂都脱落了,露出了粉嫩的新肉,痒得钻心。侍女送来的食物,她开始能尝出些滋味,虽然依旧食不知味,但身体的本能让她不再抗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