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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1 章(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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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日子,密室成了姜雨唯一的世界。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只以侍女送饭、换灯油、添炭火的间隔为刻度。纪崇州没有再出现,仿佛将她彻底遗忘在了这个角落。

姜雨的身体继续在药物和勉强进食的支撑下,缓慢地恢复着。下颌骨的疼痛基本消失,脸颊的淤青也淡得只剩下浅浅的痕迹。腿上的伤疤开始发痒,提醒着愈合的进程。她大部分的时间都在昏睡,清醒时也只是裹着棉被,目光空洞地望着对面石壁上永远跳跃的、扭曲的油灯影子。

侍女送来的食物,她开始强迫自己吃下去。味道如何,她尝不出来。冷暖如何,她也感觉迟钝。只有每次侍女离开时,那铁门开合的轻微声响,会让她短暂地意识到自己与外界隔绝的状态。

这天傍晚,侍女照例送来食物。除了温热的米粥和酱菜,托盘上还多了一个小小的、眼熟的油纸包。

侍女放下托盘,依旧沉默,只是这次离开前,低声说了一句:“大人吩咐的。”

姜雨的目光落在那个油纸包上。梅花糕。

纪崇州……又送来了?

她盯着那油纸包,心中涌现了一丝微弱的、连她自己都唾弃的……对甜味的生理性渴望。她挣扎了许久,最终还是伸出手,解开了细绳。

依旧是几块小巧精致的梅花酥,白色的酥皮,粉色的馅料,散发着清甜的香气。

她拿起一块,指尖感受着酥皮的微温。她小口咬下去,清甜在口中化开,带着淡淡的梅花冷香。味道和上次一样。她慢慢地吃着,一口,又一口。甜味顺着食道滑下,短暂地麻痹了味蕾。

她吃着吃着,泪水毫无征兆地再次滑落,无声地滴落在手中的糕点上,融化了表面的糖霜。

她像一只被豢养的、失去野性的小兽,在主人偶尔投喂的甜食中,维持着最低限度的生命体征,麻木地等待着未知的发落。

不知过了多久,密室的门才被再次推开。

这一次,走进来的是纪崇州。

他似乎刚从外面回来,身上带着更重的寒气,墨绿色的锦袍肩头落着细碎的雪粒,眉宇间带着挥之不去的冷肃,显然外面的事情依旧棘手。他的目光第一时间扫过室内,落在姜雨身上。她正蜷缩在棉被里,手里还捏着半块没吃完的梅花糕,脸颊上带着未干的泪痕,眼神空洞地望着他。

纪崇州的脚步顿了一下。他走到炭火盆旁,伸出手烤了烤火,驱散身上的寒意。炭火的光芒映亮了他半边脸,冷硬的线条似乎也柔和了一瞬。

他没有立刻说话,只是沉默地烤着火。密室里的空气因为他带来的寒气而微凉,又被炭火的暖意驱散。

姜雨看着他烤火的背影,捏着糕点的手指微微收紧。她不知道他为何而来,只是本能地感到一丝紧张。

终于,纪崇州转过身。他的目光落在姜雨手中那半块沾着泪痕的梅花糕上,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似乎对她这种浪费的行为有些不满。但他没说什么,径直走向矮柜。

这一次,他没有拿药罐,而是从柜子里取出了一个不大的、叠放整齐的包袱。布料是素雅的浅青色,看起来柔软干净。

他拿着包袱走回姜雨面前,没有像之前那样命令她做什么,而是直接将包袱放在了她的棉被上。

“换上。”他的声音依旧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却少了些之前的戾气,更像是一种……安排。

姜雨茫然地看着腿上的包袱,又抬头看看他。

纪崇州迎上她茫然的目光,眼神深邃:“你的衣服破了,脏了。这是新的。”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她身上那件月白色的、在多次挣扎中早已破损脏污的华服,补充道:“这是干净的。里外都有。”

说完,他不再看她,转身再次走向炭火盆,背对着她,仿佛在给她更换衣物的空间。

姜雨愣愣地看着腿上的包袱。新的……衣服?里外都有?他……给她准备了换洗的衣物?

这比梅花糕更让她感到无所适从。食物是维持生存,药物是治疗伤口,棉被是抵御寒冷……这些都可以解释为维护工具的必要投入。但换洗衣物……这似乎超出了纯粹的维护范畴,带上了一丝……属于人的、最基本的体面需求?

她颤抖着手,解开包袱。里面果然是一套素净的、质地柔软的浅青色衣裙,布料虽不名贵,但触手温软舒适。还有一套同样质地的、干净的里衣。没有繁复的刺绣,简洁得如同平民女子的日常穿着,却透着一股难得的干净和温暖。

她看着这些衣服,又看了看背对着她、沉默烤火的纪崇州高大而冷硬的背影。心中那片荒芜的冰原上,似乎有什么东西极其微弱地松动了一下,裂开一道细小的缝隙。一丝难以言喻的、混杂着困惑、酸楚和一丝微弱到几乎可以忽略的……暖意,悄然渗透出来。

她默默地、动作迟缓地,开始在被子里更换衣物。粗糙的旧衣被褪下,换上了柔软干净的新衣,身体仿佛也卸下了一层沉重的枷锁,带来一种奇异的轻松感。虽然心依旧冰冷沉重,但这份身体的洁净和舒适,是自城破以来,她从未感受过的。

当她换好衣服,重新裹上棉被坐好时,纪崇州似乎有所感应,转过了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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