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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有点复杂(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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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仪回府后,继续读今早没读完的书。

晚饭时刻,却被谢佩英叫到了正院,和几个弟弟一起用了晚饭。谢佩英对子女严格,一顿饭吃的安静,之后单独留下徐仪说话。

没说几句,吴廷忠就带着一个身着黑衣的男子进来求见。

“吴先生,可是已经查到什么了?”谢佩英的声音不高,却自有一股威严。

吴廷忠给了个颜色,黑衣男子就上前一步,声音不高不低:“回禀夫人。属下已查明,于诸娥她舅舅张七,不过是个市井泼皮,平日里游手好闲,狂嫖滥赌,不像是有胆子和见识,敢带着外甥女去府衙前滚钉板的人。”

他是徐达旧部杜安之子,其父早逝,蒙徐家照拂长大,如今被特意留在京中,专司探查之事。

“山西那边的探子,从他的邻居口中得知,他前些时日,曾与一个外地口音的人来他家拜访过几次。”

吴廷忠补充:“属下也已查证过,那人是山西按察使的部下,特意找上张七,教他如何申冤索赔。”

谢佩英眉头一挑,山西的官员促成了此事,她不由想到,上一个担任山西布政使司的参政,还是已经死了的前任丞相杨宪。

杜熙直接道:“据线报,是那官员给张七‘指点迷津’,说如今朝廷严查地方豪强,于德清一案若能闹大,必能引来御史关注,届时不仅能为他姐夫申冤,或许还能得到一笔抚恤。”

他略作停顿,补充道:“只是,这张七虽贪,却性子怯懦。属下亦细询那孩子,其舅家本已生计艰难,然恰逢那段时日,竟忽有举家赴京之资。想来,必是那官员暗中许以重利,方令张七胆敢铤而走险,以亲外甥女性命为注,行此一搏。”

吴廷忠目光一闪,沉声道:“夫人,此事没有上级的命令,一个小小按察使的部下,怎敢擅专?”

他微微躬身:“属下斗胆猜测,这背后,恐怕少不了某位大人的影子。已故的杨大人曾任职山西,门生故旧众多,在当地的影响力不可小觑,如今继任了他位置的人也是他曾经的下属。”

杜熙直挺直了背脊,声音清晰:“回禀夫人,蒋家在地方上盘根错节,与那县令勾结,诬陷忠良,早已是轻车熟路。”

“属下查到,那县令也是个无德之辈。年年岁岁,都要蒋家金银财帛流水似的送入其府中。更有甚者,月前,蒋家还送了一个族中略有姿色的女儿,给那县令做了第七房小妾。”

谢佩英眸光微动,沉声道:“看来此事比看上去水更深。怕是山西参政,抑或别路人物,窥准了圣上意欲严惩地方豪强劣绅之机,故意将蒋家这桩案子捅到了京城。”

吴廷忠亦颔首,深以为然:“此说最为近理。只是不知,这幕后之人所求,当真只在御前露脸邀功?若仅是他更大的谋划中的一环……”他语带深意,略作停顿,目光似不经意般扫过一旁的徐仪,

“那魏国公府更不该贸然牵涉其中了。”

言毕,见谢佩英已无他事吩咐,吴廷忠便与杜熙直躬身告退。

谢佩英看向女儿:“此事,你作何想?”

徐仪沉吟道:“陛下如今下令严查各地徭役、赋税。有心整肃地方上这些盘根错节的势力。一来可以充盈国库,二来也能收拢民心,稳固江山社稷。”

“于德清一案,因其小女滚钉板而震惊坊市,已是捅到了御前。那山阴县令,蒋氏豪强,必然会被严惩,以儆效尤。于诸娥的舅舅,此刻在朝廷眼中,是揭露地方黑暗、不畏强权的‘义民’。陛下正需要这样的人证物证,来推行他的政令,将此案办成铁案,作为整肃豪强之范例。”

“嗯,还算看得明白。”谢佩英凝视着女儿,一字一顿道,“故此当口,若有人跳将出来,攻讦这位‘义民’是受人指使,被人收买,而他的侄女就是直接的证人……你且思量,落在有心人眼里,当作何解?”

徐仪凝神细思,脸色微变:“他们会说……是有人想包庇蒋家,阻止朝廷深查,所以才拿于诸娥舅舅的动机说事,实是与圣意相抗。”

“正是!”谢佩英点头,“更或者,会说保下这证人的魏国公府,与那些江南的地方势力有所勾结,不愿看到朝廷深究,所以才想搅浑这潭水!”

“那于诸娥的舅舅,即便真有歹心,眼下也不是揭发他的最好时机。魏国公府,断不能在此风口浪尖,授人以柄,给那些虎视眈眈之辈,送上这样一个攻讦的把柄!”

徐仪听得心头发寒,她只想着救人,却未曾思虑到背后如此复杂的朝堂博弈,此刻无地自容,“母亲教训的是,女儿思虑不周。我会为于诸娥在府外寻一妥帖去处,断不令她牵累府上。”

谢佩英静静地看着她,“你还是不愿任她自生自灭。”

“母亲!她今年不过九岁。”徐仪为谢佩英话语中的凉薄所慑,心底一寒。

谢佩英却并不觉得自己的决定有什么不对,只淡淡道:“既如此,你便去处置罢。也正好瞧瞧,这些年对你言传身教的功夫,究竟有无进益。”

次日,天色尚蒙蒙亮,东方天际只有一线鱼肚白。

徐仪便已起身,梳洗完毕,换上了一身合乎宫规的素雅衣裙,来到母亲谢佩英的院里,谢佩英不知几更起的,已经完成了每日晨间的诵经礼佛,此刻正在闭目养神等着徐仪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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