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第4页)
场面三人,只剩下钱氏端看茶托,手指在荷叶卷边抠摸,没有说话。
连华道:“如果表面答应帮忙却在暗中使绊子,想两头讨好,这样的人便是不讲规矩,无论最后谁输谁赢,我必置之死地而后快。”
一道影子突然闪过窗外,血点喷溅窗纸。
钱氏吓得浑身发抖。
“外面好热闹!”连华道,“什么动静?”
婉容倚靠廊柱,妩媚笑道:“诸位大人见笑,家里近几日闹耗子,奎郎关了猫,自己在这练暗器呢。”
连华喝了一声彩,回过头,对钱氏弯起眼睛。
“公子,下官愿意帮忙。”钱氏咬住杯子,仰面急忙忙喝得一滴不剩,边咳嗽边道,“下官的家在临安开墨行,与文人雅士交道极多,愿为公子提供消息。”
这话说完,茶杯仍冒看热气。
连华的指尖拨转着茶杯,一边听清脆声响,一边目送三人穿好鞋履走出宅院。
*
风中夹带细雪。
杨淮从度支司出来,乘着马车穿过省府坊来到崇明楼下的西大街。
雪落在宅院门前两座坐姿石狮上,覆盖一层银白。
杨淮穿过庭院,来到炭火充足的正堂,对坐在暖榻上的裴剑颔首行礼。
裴剑对面还坐着一人,乃是陆虞。
自从陆虞在国子监的实权被架空之后,当朝宰辅倒也不避讳,时常喊人来下棋对诗,以为消遣。
几案摆放的盆景种的是一棵松树。
方才仆人把它搬到院中盛过雪,此时雪已融化,水珠镶嵌在松叶之间,显得晶莹清润。
“裴相,这事真不能放任他们做下去。”杨淮清了清嗓子,打断二人观赏盆景,“胡大人回来说,怜玉只是放出两三句话,孙家和钱家就都倒向东宫,这要是太子真到临安有他们暗中相助,非得借考察查出什么把柄来不可。”
裴剑抱起手暖炉,平和道:“可见,一个人只要懂得借势,哪怕手中什么都没有,他也能呼风唤雨——怜玉就是这样的人,我倒挺欣赏的。”
陆虞道:“裴相,可别提怜玉,下官现在听到这个名号都怕。”
杨淮道:“问题是现在怎么办?国子监教务被文兴阁牢牢控制住,若是地方捐学入流的事情再败露,那太子可就真的把咱们苦心经营的局面给破了。”
裴剑转动盆景,缓道:“水在高处虽不动然有其势,水在谷底虽飞流湍急然而必有耗散,你用到‘破’这个字,已然说明他们与地方州府是对抗的关系,对抗不可怕,无论输赢那都是暂时的结果,就像水时而动时而静,时而高时而低。”
杨淮道:“可是……”
裴剑道:“就像这棵松树从不修剪,但只要有这个盆在,有四季节气之运转,它即使自然生长也不会逾越边界,所以杨度支你也不要着急,多听听风声也好。”
杨淮道:“什么风声?”
裴剑道:“前几日,有一个自号‘江南烟雨人’的匿名者给怜玉公子送去了一棵柿子树,那可比我的这棵松树高大,而且还是纯金打造。”
陆虞把手攒进衣袖中:“这事,下官倒是也听说了,送礼的人事后还在城中酒肆到处说,却就不透露主家是谁。”
杨淮道:“难道裴相知道这个人是谁?”
裴剑道:“我不知道。”
杨淮:“……”
裴剑笑了笑:“但这个人就像这场冬雪,势必是会来的。”
说完这番话,中书门下来报政务。
裴剑让这心事重重的两个人继续看盆景,自己穿上绛紫长袍,乘车往官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