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曲(第1页)
海事博物馆,在拉特里市无人在意的角落中,迎来的新的一天。
博物馆内,在同样无人留意的门后,谢泽正翻阅着一份报告。那是阿方索今早送来的,上面说,杀手在达勒姆所用的子弹,与多年前管理局的另一份化验分析吻合,却不属于档案库中已知的第二共和国的子弹。也就是说,那杀手果真不是第四小队的人。
谢泽指尖敲着桌面,陷入了沉思:他究竟是谁?
那人已在麦肯锡密室中化作白骨,然而谜团并未随之终结。那杀手仿佛早就认得他,也早已决定要置他于死地。若非第二共和国指使,那这背后究竟隐藏着怎样的势力?而自己,又是什么时候被对方盯上的?
正思索间,办公室门被推开,阿方索探头进来,扬了扬手中的一沓文件:“老大,来活儿了。”
谢泽合上报告,暂时将那桩旧事搁下,起身与阿方索一同前往探险号。走廊上,阿方索忍不住抱怨道:“老大,你能不能别总窝在办公室啊?管管那新来的能人吧,好歹是你亲自招进来的。”
“何因不是在培训吗,怎么了?”
阿方索翻了个白眼:“就这培训呗,后勤的玛戈天天跟我吐槽,说她早上就没有一天按时到过。”
“你让人家八点报道,她从凯尔斯来得坐两个小时车。”
阿方索不服气:“当时谁说的,‘九点前到岗开门’?你说的吧?”
谢泽一时语塞,不知该怎么接话,幸好此时两人已经走进船舱。
依旧是那间舱室,阿方索在主控屏前操作几下,显示器上浮现出一个圆环,圆环上,一个红点正不停地闪烁。他点了一下那红点,一张专辑的海报在屏幕上展开。
“1970年。”谢泽念出了海报上的时间。
阿方索点头:“对,第二共和国发动政变的前夕。”
“他们当时正暗中吸纳成员,甚至组织过对抗第一共和国的武装冲突。”谢泽盯着那张海报,似乎想到了什么:“‘码头工人合唱团……这是他们最后一张专辑的宣传海报?”
“老大,这你就孤陋寡闻了吧。”阿方索一脸骄傲,指着屏幕上的海报介绍道:“这可是码头工人合唱团!上世纪的摇滚传奇啊,只可惜,他们是解散之后才真正火起来的。”
谢泽不置可否地摇头。他的确对这些不太了解,但他记得这张最后的专辑——《终曲》,在日记中被反复提到,这张在动乱年代中呼唤和平的专辑,成为了永垂不朽的经典,在之后的数百年中鼓舞着一代又一代的人。
“所以这次被篡改的节点,是他们没能完成这张专辑?”谢泽问。
阿方索拿起旁边的文件翻了翻,点头说:“对。他们在专辑录制期间收到过一封匿名威胁信,最终促使乐队提前解散。从我们现有的资料来看,乐队当时本就矛盾频发,那封威胁信,成为了压垮他们的最后一根稻草。”说到这,他不由得叹了口气:“多好的乐队啊,可惜了。”
谢泽斜了他一眼:“你说的再多,这次你也去不了。”
阿方索的心思被戳穿,顿时泄了气,一脸不甘地问:“哎,凭什么啊?”
“凭你还有一周就要完成完国庆特展,”谢泽一把拿过阿方索手中的文件,接着说道:“你那展厅现在还跟施工现场似的。”
“最多耽误三天嘛!”阿方索争辩,“而且我可是他们的头号粉丝!谁能比我更了解这支乐队?”
谢泽翻着文件,头也不抬地说:“何因。”
阿方索气不过,跑到谢泽眼前,一把合上他手中的文件:“你不能为了不让我去,就随便拉人来顶锅啊。你怎么知道她懂?”
“她这几天穿过那乐队的纪念款T恤。而且,她的毕业论文,写的就是这支乐队。”
阿方索一愣,继而露出一副意味深长的笑:“合着你这几天一直都在暗中观察小能人啊。幸亏玛戈只跟我吐槽,要是直接写份报告送你桌上,你怕不是得当场开除人家。”说罢,他想意识到了什么似的,凑到谢泽眼前,问:“所以我猜,这次你也要去?”
谢泽往旁边挪了一步,避开了阿方索的目光,说:“让你帮我查的那颗子弹,指向了我曾交过手的一个人。我怀疑他背后存在着另一股势力,而这次任务的时间段,正是不同派系竞相出现的时间,也许我能查到点什么。”
阿方索听罢,将文件还给谢泽,惋惜地说:“行行行,谁让你是老大,我去跟玛戈打个招呼。码头工人合唱团,我们有缘再见吧。”
今天是何因那冗长乏味的理论培训的最后一天。
她打着哈欠走进玫瑰巷,默默感叹:经历过真实的回溯,再回头听这些浮于表面的理论课,简直就像是把老太太拉去学当代史,实在是无聊透顶。
何因走入了玫瑰巷,她还记得自己一周前西装革履心情忐忑地来到这里,结果不但被抢了手机,还被莫名其妙地卷进了历史。虽然直到现在,她仍搞不清自己为何会成为那个被选中的人,但至少此刻的她,已经和当初那个初来乍到的政府培训生大不相同了。
起码看上去是这样。她穿着宽松的衬衫和牛仔裤,将包挂在胸前,生怕再次被抢走。但何因心里明白,自己的认知在这一周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就拿这海事博物馆来说,她之前觉得这博物馆的古怪之处,在经历了这离奇的一切后,顿时就觉得合理了。她甚至觉得,若它真的像是一间普通的博物馆那样,反倒是不合理了。
何因推门进入博物馆,抬头瞟了一眼大厅的挂钟,果不其然,又迟到了。
“也不能怪我,”何因心里嘟囔着,朝馆内走去,“北上的巴士三天两头罢工,我这几天一分钱工资没见着,还能自费坐车上班已经够意思了。早知道就该先问问薪资待遇的。”
博物馆大厅的一侧,有个不起眼的门,不起眼到何因第一次来时都没注意到它。门后是这家博物馆的总务处,也是管理局的后勤处。她推门而入,屋内坐着一位头发灰白但穿着干练的女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