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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知姁见状,柳眉轻挑,姿仪优雅地躬身,口吻温和愉悦:“阿鹤息怒——太医们可都说了,怒气动心不利于养病。”
“毕竟,你现在还不能死。”沈知姁轻叹一口气:“淙儿还小,虽现在天下安定,但主少难免国疑。”
她虽然不怕底下人各怀鬼胎,可料理起来到底是个麻烦事。
况且朝堂之举牵涉底下无数百姓,人心浮动并不利于万民安居乐业。
现在这样就很好。
尉鸣鹤在朝臣眼里已然是个暴君,在民间风评亦是颇坏,唯一的好处已经变成卧病在床且听沈皇后的话。
再加上朝阳殿宫人与后宫妃嫔、太皇太后的佐证,大臣们只会对沈知姁传达的帝命深信不疑、甚至颇为庆幸自己不用面谏暴君。
——毕竟在朝臣们眼里,沈皇后地位再高,本质不过是个后宫女眷,素来是个温良的痴情性子,哪儿有动机和能力去谋害天子、再将整个皇宫都掌控在手中?
大臣们都悄悄嘀咕:可别搞什么可笑的阴谋论了,小心回头沈将军知道后来找麻烦。沈将军现在双腿痊愈,听说武功更胜从前呢。
沈知姁的嗓音莺啼一样好听,但尉鸣鹤却听得肺腑胆寒,因病阴郁的眉眼中涌出暴戾,用尽全身力气,从口中扬声吐出血锈气森森:“来人!来人!”
尉鸣鹤已经彻底明白,他对于沈知姁的意义,不过是一个方便掌控的傀儡。
有他在,沈知姁便能弹压群臣、执掌权力。
被沈知姁的坦白狠狠打击、又生性爱权自负的尉鸣鹤不能接受现在这个情况。
他不甘心、不情愿做阶下囚。
他要挣脱朝阳殿这个牢笼,他要将背叛天子的皇后拿下,他要处置满朝识人不清的文武!
尉鸣鹤捂着胸口,发昏的脑海中不由得忆及从前与沈知姁甜蜜的点点滴滴,尤其是当年沈家出事后、沈知姁带病请罪、恭贺万寿的深情模样……
那是尉鸣鹤二十年人
生中,鲜少有的、回心转意的时刻。
现在再想起来,尉鸣鹤只觉得后悔极了:他就不该心软!他当初就该将沈厉父子双双处死,断了沈知姁的臂膀!
没了沈家,便不会有今日的局面……
怀着浓烈的悔意,尉鸣鹤梗着脖子又叫了几声“来人”。
他等着宫人们前来,先拿下沈知姁,再传旨意,将沈厉父子革职!
还有韩栖云这样心怀鬼胎的阉人、毫不关怀天子的承恩公等人……
尉鸣鹤一边压住喉间不断上涌血腥气,一边等着宫人进来领旨。
他等了半晌,却没听见任何脚步声,连外头的洒扫声都消失了。
沈知姁欣赏着尉鸣鹤的神色:从激愤不甘到陡生疑虑、再到现在久久不见宫人的强压慌乱。
在了解了部分真相后,尉鸣鹤深受打击,精神到了摇摇欲坠的地步。
只差最后几根稻草,便能摧毁这条恶犬的精神。
“不必喊了。”
“你便是将喉咙喊哑了,都不会有人进来的。”
沈知姁在美人榻上施施然坐下,有一片暖晕的光透过照着窗棂的黑纱、轻轻柔柔笼住她的眉眼:“这样的好的天,在冬日里可不多见,总该让宫人们去瞧瞧御花园的风光。”
“你还记得么,去宁州秋狩那一日,阳光也是这么好。”沈知姁的眼睛在日光中闪烁着琉璃一样的光采:“我要多谢韩栖云,更要感谢蓝家和其他人送来的机会。”
她将秋狩天子的真相轻飘飘地说出。
换来尉鸣鹤一双遍布血丝、怒目突起的眼。
“秋狩、秋狩竟也是你!”尉鸣鹤本就崩塌的认知如遭雷击:“你谋害天子,好大的胆子!”
“多谢夸赞。”沈知姁含笑应了尉鸣鹤的话:“北疆贡茶加上秋狩,天子被算计到如此地步,都未曾受过怀疑,倒也担得起一句胆大心细。”
“朕知道了,你这般得意,不过是用重金买通了朝阳殿上下。”尉鸣鹤胸膛起伏剧烈,死死盯着沈知姁的笑靥,咬牙切齿道:“不过阿姁你别忘了,天下若论权势谁能比得过朕?”
“即便今日朕见不到小鱼子他们,但他们总免不了进来服侍。”尉鸣鹤的双眼像是饿极了的野犬眼睛,满是凶光:“若朕……”
“若你许以高官厚禄、家中世代富贵,必定会有人动心,将朝阳殿和天子的真实情况传出去。”沈知姁面对尉鸣鹤的威胁,神色未变,反而以手支颐,将尉鸣鹤未尽的话语婉婉道来:“只有皇后挟天子以令诸侯的事情传出去,立刻就会有人入宫救驾,即便我兄长率兵亲阻也无法抵挡。”
“你是不是想说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