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4050(第9页)

章节目录保存书签

清河王晏绝在这次巡视六镇中出力不少,自然会引人注目,然而他本人反应淡淡,连周围人敬酒也不喝,始终不冷不热。

皇帝眼角的余光扫过去,心中感到满意,面上却作出了关切的神色:“清河王近日为六镇事务奔波劳碌,想必是乏了,所以才会无心宴饮。”

晏绝平静地抬起眼,唇角弯出一丝笑意:“皇兄说的没错。”

皇帝向他一颔首,就不再多说什么,转向身侧的谢青行,低声商议起了脑子里盘算的后续事宜。

他知道晏绝一向是极能忍耐的人,哪怕在不足十岁的年纪,犯错受杖刑时尚且能一声不吭,又善于应变,就算再危险的任务交给他,他也不会像高阳王那样有怨怼之言。

除了要提防割手之外,这的确是柄绝佳的刀刃。

没有人明面上提起,但这次的北巡,其实与上一次明显不同。

数年前检阅各军时,皇帝还尚未亲政,处于太后的荫蔽下,而这一次太后身体有恙,不宜长途奔波,所以自然不会再参与。

夜晚的御帐内,皇帝虽然因为前几天的策猎染了风寒,偶尔会掩唇低咳,然而眉眼间丝毫不见病态和萎靡,反而燃烧着一种异样的亢奋。

“我朝先祖于马背上得天下,在草原穹庐间开基创业,靠的是一刀一枪拼杀出来的胆魄。”

帐中并没有别人,只有几个心腹,皇帝直视着晏绝毫不掩饰道:“你我都生于深宫,长在妇人之手,何曾见过天地的雄阔?这回北巡故都,跳出那些四角的宫墙再来看,才知道当年困住自身的种种枷锁樊笼,也不过如此而已!”

他的语气隐含锋芒,仿佛意有所指。

皇帝和太后的争端到了这个地步,两方都不可能再有退缩的机会,皇帝是否能一举摆脱苏家的制衡,如今酝酿的谋划尤为重要。

晏绝对上皇帝的视线,看到那其中显而易见的野心,坦然道:“但凭皇兄安排。”

议事结束后,他掀开帘子走出御帐,清冷的月光顷刻间洒满了肩头,带着塞外夜风的些微寒意。

这时候,谢青行正要入内觐见,看到晏绝出来,便依礼致意,然后侧身准备进去。

两人即将擦肩而过的刹那,晏绝的脚步突然停在了原地。

他闻到了一种甜润的香气,很熟悉,所以在这里格外明显。

傅苒身上的气味。

他对这个气味的记忆太过于深刻,过去的几个月里……在他的梦境中反复出现。

直到离开洛阳的那天,他都在等傅苒,等着看她是不是会去送另一个人。

纵然如果是,他也很难明白,自己究竟想要如何做。但那天的最后,谢青行身边依然空无一人,没有见到任何人来为他送别。

很难说是应当失望,还是值得高兴。

“谢侍中。”他忽然出声。

谢青行回首道:“殿下有何事?”

晏绝站在御帐投下的巨大阴影里,面色在月光下显出微微的冷白,眼神幽深,问出的话却显得突兀而怪异:“你戴了香囊?”

“没错。”谢青行闻言一怔,下意识看了眼自己腰间的蹀躞带。

那上面的确是挂了一只香囊,傅苒送给他的。

当然不是她绣的,傅苒和谢晞容差不多,在绣活上只能用一窍不通来形容,所以香囊本身是在外面买的,但她亲手配了香,当作送给他的远行礼物。谢晞容见状也照样送了一个,还非要缠着他先戴上自己的,他今天偶然记起,才拿傅苒这个替换。

然而香囊和熏香都是常见的事物,谢青行不太明白清河王问这个做什么。

可晏绝一言不发,也并无解释,只是凝视着香囊。

他那样的眼神莫名执着,就像里面装着什么值得觊觎的东西一样。

谢青行轻微皱了皱眉,但在御帐前,只能压下疑惑,礼貌道:“清河王殿下若是没有其他事情,我便先行觐见了。”

晏绝就像没听见这句话。

他的目光久久停留在那只香囊上,直到帐帘被掀起又落下,影子一闪而没。

连同那种牵动人心的气息,都消失在了他身边。

即使她没有去送谢青行,也还是用这个来代替了吗?

这个念头浮起的瞬间,一股极其糟糕的情绪如冰冷的蛇身那般缠绕而上,逐渐攫住了他的心脏。

不像是痛意,却裹挟着沉重而苦涩的酸楚,缓慢地侵蚀四肢百骸。

这种感觉,非常,非常的……

章节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