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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婚礼这么重要的日子,添妆的名单等同于贵女声名与人脉的彰显,皇后的名讳如果能列在其中,无疑是很大的体面。
然而,听到回答的一刻,崔鸯握着钗的手不自觉收紧了,脸上的羞涩和期待渐渐褪去,剩下一片怔忡。
一份意外却又在情理之中的贺礼。
让她心情复杂,喉头梗住,似乎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傅苒知道崔鸯和皇后之间的心结,毕竟连她自己都一度被牵扯进去过,她握着崔鸯的手,小心避免新娘子被那支发钗伤到:“崔姐姐,你心里还在意之前的事情吗?”
婢女不敢作声,把那些添妆的首饰摆到两人旁边,崔鸯看着金灿灿的一片珠玉华光,眼圈慢慢红了。
“在意那些的并不是我,而是她啊。”
她的眼泪没有落下,只是苦笑起来,“我明明已经说过那只是选择,而非过错,她没有什么对不起我的,她却时时刻刻都想着要弥补,我从来就不需要她的弥补。”
“我只是希望她能理解我。”
崔鸯深深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压下翻涌的心绪:“她为什么就不能相信……我从来没有想要过那个位置,更没有想和她争夺什么?”
傅苒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的确,从她在宫中所见,皇后对崔鸯的种种示好,总像是带着一种刻意的周全与补偿,所以才会引得流言纷纷揣测。其实皇后也许是真的于心有愧,可是崔鸯却并不需要这份愧疚。
这么多接触下来,她已经非常确信崔鸯对皇后的位置毫无心思,但不是所有人都这么想。让崔鸯失望的,可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也无法真正懂得她的心吧。
“人与人之间的心意相通,实在是奇妙的事情。”
崔鸯把漆盒盖上,用帕子擦去眼角的泪水,声音带着一丝怅惘。
“为什么以为会天长地久的人,也有不能相互理解的那天呢?”
……
婚礼结束之后不久,傅苒跟着刘夫人入宫。
太后缠绵病榻,苏琼月作为侄女一直亲身侍疾,但这回的病情始终没见起色,反倒一天比一天沉重。刘夫人终于忍不下去,在自己的病好不容易养好后,就立刻入宫守在了太后身边。
和她上次来相比,傅苒总觉得后宫中多了一丝无形的压抑感。
而最显眼的变化,就是那位总带着怯弱神情的卢充华已经香消玉殒了。
傅苒刚从刘夫人那里知道这个消息,震惊得好半天才说出话:“为什么?”
刘夫人面上浮起深切的怜悯,叹息道:“她太傻了。”
怎么会相信帝王的承诺,以为皇帝能保护她呢?
子贵母死是旧制没错,但在何时执行上依然有很大通融空间,所以皇帝如果有意想保卢充华,原本是有机会的。太后本来就醉翁之意不在酒,处死卢充华只是逼迫他的一个手段而已。
皇帝大可以选择退让一步,反正太后摆在他面前的既是威胁,也是交易,拿足够的筹码,换他宠妃的一条命。
可他终究还是没有付这个筹码,让卢充华丧了命。
宫中皆知,太后的身体状况江河日下,未见得能撑多久,但皇帝并不会轻易相信,他疑心太后只是在故作姿态,演一出苦肉计罢了。
然而,刘夫人作为太后身边最亲近的人,怎么会不清楚这件事情的真假。
太后若不是是真的撑不住了,就不会动和崔家结亲的心思。
“姐姐……”等到侍奉的宫人悄声退去,刘夫人在榻边坐下。
低垂的帐幔间药气弥漫,卸去妆容的太后脸色透着病态,喝下汤药后已经沉沉睡去。
她将太后的手贴在额头上,哀然阖眸。
“我明白你的苦心,想为皎皎寻个安稳的托付,可姐姐若不好起来,我此生又该如何独活下去?”
宣光殿里,苏琼月也是满心忧愁。她先前和好友晏明光有了矛盾,而今姑母又病重,心情就更加难以好转了。
傅苒陪她坐着,望见外面层层的宫阙。
飞檐斗拱,在暮色里投下深沉的阴影,的确压抑得令人心头沉重。
说不太清为什么,但这样的景象,就是让她忽然想起了晏绝。
关于他的许多谜团,她其实一直不太想主动去打探,就算知道,也维持着缄默的态度。
因为她本应该是个过客,做完任务就会死遁,最好是不要和这个世界有太深的牵扯。所以,多数情况下,她只会站在一个朋友的立场上给出看法,没有想过要挖掘更多的秘密,毕竟朋友总是有聚有散,感情也会随着时间流逝而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