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镜渊湖1(第1页)
凌虚观的油灯在夜风中明明灭灭,案头堆积的古籍已翻得卷边,泛黄纸页间滑落的还有我们皱巴巴的笔记。林婉第三次重启平板电脑,暗网追踪的线索依然停在三天前的空白页;萧羽裳收刀入鞘的动作机械又迟缓,刀锋与刀鞘摩擦出的钝响,惊得檐角夜枭扑棱棱飞走。
木门被推开的吱呀声惊得众人同时转身。师父玄色道袍下摆结着诡异的冰晶,那不是寻常水汽凝结的形态,倒像是某种未知力量冻结的痕迹。“镇魔司那边。。。。。。”林宇的声音卡在喉咙里。
师父将半卷焦黑的帛书拍在桌上,边缘还冒着青烟:“这是在南海遗迹找到的。酆海吞渊根本不属于这个纪元——或者说它可能来自另一个维度。”他的指尖划过帛书上扭曲的纹路,那些字符像是活物般在月光下扭动,“简单的说,当时庞大的死气打开了异界的通道,酆海吞渊就是从通道里出现。”
萧羽裳问道:“其他地方呢?”
“许多国家都出现了这种诡异的东西,只是实力强弱不一,现在消息封锁的紧,没有引起恐慌。”师父望向西方天际,暗红云层正在月光下诡异地翻涌,“不止我们在查,各方势力都在暗中较劲。更糟的是。。。。。。”他突然剧烈咳嗽,指缝间渗出的血珠滴在帛书上,竟化作细小的黑雾。
我握紧法剑,剑身传来的震颤几乎要震碎掌骨。师父抹去嘴角血迹,声音低沉如雷:“这种通道的打开很难阻止,我们只能被动的防守!”
师父的手机又响了,挂断电话时,观外的云层已压得极低,仿佛一块随时会坠落的铅块。他将一枚刻着古老符文的玉佩塞进我掌心,道袍翻飞间带起的劲风卷乱了桌上的帛书:“守住凌虚观,太极之力需以心为引,万不可急于求成。”话音未落,他的身影已化作流光消失在夜幕中。
我低头看着掌心发烫的玉佩,萧羽裳无声地走到我身边,她长刀上还凝结着未散的寒意。林宇反复调试着仪器,嘴里嘟囔着:“那些打开裂隙的家伙就像在玩拼图,我们连拼图盒子都没摸到。”
十日后,赵刚的电话打破了道观里沉闷的修炼氛围。林宇点开他传来的加密文件,泛黄的工作记录上,陈墨的字迹力透纸背:“镜渊湖底似有异动,受限于潜水装备,暂未深入。”配图中,湖面泛着诡异的幽蓝,波纹间隐约映出模糊的建筑轮廓。
“镜渊湖。。。。。。”林婉突然抓住我的手腕,指甲几乎掐进肉里,“和我记忆里的石门场景完全吻合!那些在水下漂浮的青铜灯台,还有门扉上扭曲的符文。。。。。。”她的声音发颤,额角渗出冷汗,显然想起了被抹去记忆前的恐怖场景。
萧羽裳一拍桌子:“还等什么?”她眼中燃起战意,“或许镜渊湖底,就藏着阻止裂隙扩大的关键。”
我们连夜收拾行囊,法剑、符咒、林宇改装的探测仪塞了满满一背包,汽车发动驶向目的地。
镜渊湖的水汽裹着腐草味扑面而来时,林宇正蹲在租来的船上调试探测仪,屏幕上的波纹像被搅乱的蛛网。“这湖不对劲,水温比正常低七度。”他拧紧眉头,“卫星地图上看就是片普通湖泊,怎么会。。。。。。”萧羽裳甩着湿漉漉的头发从水里钻出来,潜水服肩带勒出的红痕还未消退:“湖底有暗流,明天开始教你们闭气和踢蹼,三天后必须下潜。”
三天后的清晨,湖面还笼着薄雾。我们穿着潜水服坐在甲板上,萧羽裳用匕首在船舷刻下水位标记:“超过这个刻度立刻拽绳子,别管看到什么。”林婉抱着防水笔记本,指尖反复摩挲陈墨笔记里“镜渊湖底”四个字,直到纸页起毛。
探测仪在第七次环湖时发出蜂鸣。林宇激动得差点把设备扔进水里:“坐标(30。21,120。43)!水下十五米有金属反应!”船锚抛下的瞬间,我趴在栏杆上望去,只见水草随波晃动,隐约露出石门顶部的图腾——那是张布满尖牙的兽面,眼眶里嵌着两枚浑浊的珠子,竟像是人眼。
牵引绳绑上石门把手时,湖面突然平静如镜。萧羽裳握住对讲机:“林宇,缓慢加力。”马达轰鸣声中,水草如长发般被扯开,露出石门全貌——足有两人高的青石板上,符咒与尸蜡层层覆盖,缝隙间渗出黑色粘液。当门板裂开半米宽的缝隙时,一股腥甜气息穿透潜水镜,我胃里翻涌,险些吐在呼吸面罩里。
“我先下。”萧羽裳检查氧气罐,刀尖挑起块剥落的符咒,黑血状的液体立刻在水中散开,“你们跟着我,保持三米距离。绯缡,注意记录路径。”她的脚蹼拍起细碎水花,身影很快没入黑暗。我深吸口气,握紧林宇递来的照明棒,随气泡一同沉入这片寂静的深渊,掌心的冷汗与湖水混在一起,早已分不清冷热。
石门后的迷窟像巨兽微张的喉管,幽暗中浮动着细小的气泡。防水手电的光束劈开浓稠的黑暗,蜿蜒的通道宛如被岁月啃噬的骸骨,石壁上斑驳的痕迹原是壁画,如今却只剩残片般的色块,扭曲地黏附在青苔与淤泥间。萧羽裳刀尖轻敲石壁,浑浊的回声在水下荡开层层涟漪。
我们像误入深海的幼鱼,小心翼翼向前游动。不知名的银鳞鱼群突然从裂缝中游出,鳞片折射着冷光,在光束里划出细碎的亮线,转瞬又消失在更深处。直到通道豁然开阔,穹顶垂下的钟乳石尖端凝着黑褐色的结晶,像凝固的血滴。
绯缡的丝带突然绷紧,在水中划出半透明的弧光。我转头的瞬间,一张布满倒刺的巨口撕裂黑暗而来,腥风裹挟着腐臭的水流扑面而来。巨鱼眼窝深陷,浑浊的眼球表面爬满血丝,锋利的牙齿间还卡着破碎的骨片。绯缡的丝带如灵蛇缠住它下颌,猛地一拽,巨鱼失控撞向岩壁,碎石激起的泥雾遮蔽了视线。
暗红的血雾在水中扩散的刹那,我听见林宇在通讯器里倒抽冷气的声音。数以万计的银白色小虫从石缝涌出,如流动的金属粉末扑向巨鱼。那些虫子钻进伤口的瞬间,巨鱼疯狂摆动的身躯突然僵直,鳞片簌簌脱落,露出底下迅速被啃噬的白骨。我们屏住呼吸,紧贴着岩壁,连气泡都不敢多吐。
小虫群如潮水退去时,原地只剩一具白森森的骨架。萧羽裳的刀尖还在微微震颤,她在水中比出噤声的手势,防水手电扫过岩壁——无数细小的孔洞正在收缩,像是巨兽闭合的毛孔。而在更深的黑暗里,传来铁链拖拽的声响,一下,又一下,混着某种生物沉重的喘息。
手电光束在石壁上跳跃,前方突然出现一截残破的青石台阶,螺旋状向上延伸,水面折射的光斑竟在台阶顶端若隐若现。萧羽裳抬手示意加快速度,防水服与水流摩擦的细微声响在寂静的洞窟里格外清晰。
我的小腿突然传来刺骨剧痛,像是被钢钳死死咬住。低头望去,一条半米长的尖牙鱼正甩动着带刺的鱼尾,它墨绿色的鱼鳍上布满暗紫色斑纹,我挣扎间扯破伤口,殷红的血珠瞬间在水中炸开。“快走!”萧羽裳的刀尖几乎擦着我的脚踝掠过,斩断鱼嘴的同时,通讯器里传来林宇的惊呼:“虫群来了!西北方岩壁!”
石缝中钻出的银白色小虫聚成漩涡,在血雾中疯狂扭动。绯缡的丝带如离弦之箭射向远处阴影,缠住两条潜伏的巨鱼猛然一拽。巨鱼吃痛发出沉闷嘶吼,摆动的身躯搅起水流,腥血在水中划出猩红轨迹。“往上!”我顾不上查看伤口,拽着萧羽裳递来的绳索拼命蹬水,台阶的青苔在指尖打滑,每一步都像踩在冰面上。
身后传来血肉被啃食的细碎声响,混着巨鱼濒死的哀鸣。当我的面罩终于突破水面,剧烈的喘息将呼吸管震得嗡嗡作响。回头望去,最后一丝银光没入血沫翻涌的水中,石阶上散落着几根泛着青光的鱼骨,在水面下诡异地晃动。
我摘下沉重的氧气瓶,冰凉的湖水顺着脖颈灌进衣领,混着伤口处的刺痛,让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萧羽裳将长刀插在台阶上,刀身嗡鸣震颤,溅起的水珠在石壁上映出破碎的光影。绯缡则瘫坐在地,扯下湿漉漉的丝带拧干水分,那布料在微光下泛着诡异的暗紫色。
我们三人喘着粗气,打量这个陌生的空间。头顶是穹顶状的岩壁,钟乳石垂落,尖锐的石笋从地面突起,在手电的光束中交错成一片阴森的石林。四周的石壁上布满不规则的孔洞,像是被某种生物啃噬过,还残留着银白色小虫爬行的黏液痕迹。
林婉的声音突然从对讲机里传来,带着电流的杂音:“你们还好吗?湖面没有异常,不过声呐探测到石门内有多个热源反应。。。。。。”话未说完,整个空间突然剧烈震动,头顶的钟乳石纷纷坠落,在水面砸出巨大的水花。
“小心!”萧羽裳猛地拽住我往后退。碎石溅起的瞬间,我瞥见岩壁深处有什么东西在蠕动。手电光束扫过去,只见密密麻麻的藤蔓从石缝中钻出,每一根藤蔓上都长着吸盘,正朝着我们的方向快速延伸。绯缡率先反应过来,丝带化作利刃挥砍过去,却在接触藤蔓的刹那,被分泌出的黑色黏液腐蚀出一个个孔洞。
更糟糕的是,震动声惊动了沉睡在暗处的未知生物。水面下传来重物游动的声响,一道巨大的黑影缓缓浮现,暗红色的鳞片在光线下泛着金属光泽,它张开的血盆大口里,密密麻麻的倒刺泛着幽蓝的光,显然带着剧毒。
绯缡猛地将我往后一推,丝带如灵蛇般缠住岩壁凸起的石笋,借力腾空而起,险险躲过巨口的噬咬。那生物撞击水面掀起的巨浪,差点将我们拍进石壁,腥臭的水花溅在脸上,火辣辣地刺痛。
萧羽裳的长刀瞬间结满冰霜,她踏水疾冲,冰刃直刺怪物的眼睛。怪物吃痛甩头,尾巴横扫过来,所过之处,石柱轰然断裂。我握紧法剑,剑身上的符文闪烁,将藤蔓挥来的吸盘尽数斩断,可藤蔓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再生,还不断分泌出黑色黏液,在地面腐蚀出一个个深坑。
“这样下去不行!”我大喊着,余光瞥见穹顶垂落的钟乳石,心生一计,“攻击穹顶!让钟乳石砸它!”绯缡立刻会意,丝带卷着石块甩向穹顶,萧羽裳也接连挥出数道冰刃。轰隆声响彻整个空间,钟乳石如雨点般坠落,怪物被砸得晕头转向,发出震耳欲聋的怒吼。
就在这时,林婉的声音突然从对讲机里传来:“快离开那里!湖面开始沸腾,有东西要出来了!”话音未落,脚下的地面剧烈震动,石门后的通道传来锁链拖拽的声响,一股比巨鱼更阴森的气息扑面而来。
震耳欲聋的嘶吼声中,脚下的地面突然裂开许多的缝隙。还没等我们反应过来,原本攻击我们的怪物突然停止挣扎,直勾勾地望向身后的水面,眼中竟露出恐惧的神色。暗红色的鳞片开始剧烈抖动,怪物转身想要逃窜,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牢牢定在原地。
“快看!”绯缡的声音带着颤抖。只见平静的水面下,一个巨大的黑影正以极快的速度逼近。还没等怪物发出最后一声惨叫,一道巨大的裂口在水面撕开,无数触须如黑色的闪电般探出,瞬间缠住怪物的身体。那些触须表面布满吸盘,每个吸盘里都长着细小的尖牙,深深刺入怪物的鳞片。
在我们目瞪口呆的注视下,水面下的怪物缓缓升起。那是一个有着章鱼般巨大头部的生物,八根触须足有数十米长,头部中央的巨口张开时,竟能看到三层环形排列的锋利牙齿。被缠住的怪物拼命挣扎,鳞片飞溅,鲜血染红了大片水域,但这一切都是徒劳。巨口猛地合拢,伴随着令人牙酸的骨骼碎裂声,方才还不可一世的怪物,就这样被整个吞入口中。
血水在水面上翻涌,巨大的生物却没有就此罢休。它转动着布满血丝的眼睛,将目光投向了站在石阶上的我们,触须开始缓缓向我们伸展,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腐臭气息。萧羽裳握紧长刀,刀刃上的冰霜愈发浓烈:“准备战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