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三章 沉重之物(第1页)
事实证明,也不是所有人都受到了近期氛围的影响,在偌大的第一区,仍有许多思维活跃,且自命不凡的年轻人,他们通常是家族的青年一代,未来或许会成为高阶议会的成员,从他们父辈手中接过权杖,继续维持着圣城和平长。。。
弗林推开家门时,雨正下得很大。
雨水顺着屋檐滑落,在门口积起一圈浑浊的水洼。他站在门槛外,没有立刻进去,而是回头望了一眼街道尽头那座隐没在雾气中的灰白色建筑??逻辑圣所的尖顶像一根刺,扎进低垂的云层里。他知道,从今往后,每周八与周八,他都必须回到那里去。不是为了忏悔,也不是为了信仰,而是因为乔辰波修士注射进他体内的那一针“镇定剂”正在缓慢失效,而那种撕裂胸腔的心绞痛,已经开始在记忆深处回响。
客厅的灯还亮着。
妻子依旧坐在沙发上,电视剧的声音轻柔地流淌在空气中,画面切换到一场婚礼,新人相拥而泣。她转过头来,看见弗林湿透的身影,眉头微微一蹙:“你怎么淋成这样?”
弗林没说话。他走进来,脱下外套挂在门后,动作迟缓得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拖拽着。他的手指还在发抖,不是因为冷,而是因为那个女人??那个在圣所地下蜷缩哭泣、心脏因情绪爆发而几近停跳的女人??她的脸一直浮现在他眼前。那不是悲伤,也不是恐惧,而是一种他从未体验过的、纯粹到近乎暴力的情感洪流。它不属于这个城市,不属于这套精密运转的社会程序。
“你今天……去了圣所?”妻子试探地问。
“嗯。”
“结果呢?”
“我没事。”他说,声音干涩,“只是需要定期复查。”
她松了口气,重新把注意力放回电视上。可弗林知道,她在等更多解释。在这个城市里,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去圣所两次。一次是洗礼,一次是救赎,第三次,则意味着异常。
但他不能说。
他甚至不知道该如何描述那种感觉??当隔壁桌的伊森和冰元素低声谈论第八席男士的研究时,当他听到“酗酒能治愈癌症”这句话从一个明显清醒的人口中说出时,他的大脑仿佛被一道闪电劈开。理性告诉他这是荒谬的,医学档案显示他只剩不到一个月寿命,所有数据模型都指向终点。可另一个声音在他颅内低语:**万一呢?**
万一真有奇迹?
万一情绪本身,就是解药?
他走向厨房,打开冰箱,取出一瓶烈酒。标签已经模糊,是他上周买的第三瓶。以前他从不喝酒,酒精会影响判断力,而判断力是一个工程师赖以生存的根本。但现在,他已经不是那个只靠逻辑运行的机器了。
“你最近喝得有点多。”妻子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口,语气平静,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我想试试别的活法。”他说。
她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轻轻点头:“只要你还回来。”
这句话像刀子一样剜进他的心。
因为他忽然意识到,自己过去三十年的人生,不过是一场精确编排的表演。上班、下班、吃饭、睡觉、节日送礼、周年纪念拍照上传至公共情感记录库??一切行为都被预设好,只为维持“幸福指数达标”。他爱她吗?也许。但那种爱,更像是对一段关系的责任履行,而非发自内心的炽热。
而现在,他开始感觉到什么了。
是恐惧。是对死亡逼近的真实感知。是想抱住她、哭出来、告诉她“我不想死”的冲动。这些情绪来得太猛烈,几乎将他击垮。
他拧开瓶盖,仰头痛饮一口。辛辣的液体灼烧喉咙,却奇异地让他感到清醒。
与此同时,伊森正坐在酒吧角落,看着窗外的雨幕出神。
凛冬已经离开了,临走前只留下一句话:“种子已经埋下,接下来要看它怎么长。”
冰元素则换回了日常的黑色长袍,坐在他对面,指尖轻轻敲击桌面,节奏如同心跳。
“你觉得他会信吗?”她问。
“哪个部分?”伊森反问,“是第八席的研究,还是情绪可以治病的说法?”
“全部。”
伊森笑了笑:“在这个城市里,最危险的不是谎言,而是真相出现的方式。如果直接告诉他‘你的情绪能救你’,他会当成精神错乱。但如果让他自己怀疑、挣扎、寻找答案……那么即使最终发现那是假的,他也已经不再是原来的他了。”
“所以你是故意让他听见那段对话?”
“当然。”伊森端起酒杯,“我还特意用了‘渺小的第八席男士’这种说法,就是为了激起他的逆反心理。越是被贬低的东西,越容易引起好奇。尤其是当一个人即将死去的时候,他会抓住任何一根稻草。”
冰元素眯起眼睛:“你在玩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