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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药将缰绳在手上绕了一圈,“怎么说?”

“为人不仁,为臣不直,为师不慈,为亲……”

她的话没有说完,张药却觉得,自己手中的缰绳越勒越紧,不禁道:“不要那样狠拉缰绳,你的手还没好。”

玉霖“哼笑”了一声,倒是没在意张药的话,仍然自顾自地说道:“可他仍是百官之伞。”

张药其实有些不解,赵河明算不算一个好人,他尚不好定论,毕竟他自己就是“行如猪狗,淫恶不可恕,万死难赎罪。”的人,但是,这么多年来,张药冷眼冷情地看着梁京官场,脏的臭的见得都不少,要说做官,赵河明其实做得不错,有这样的官声,也算名副其实。

但他曾经的学生,似乎对此不屑。

张药抬头看了一眼玉霖,她仍然紧紧地捏着手里的缰绳,手指上的刑伤,经修养后已逐渐愈好,但关节处已然变形,师承自赵河明的那一手虎爪书,她平生应该再也写不了了。

幸好张药是个死了一半的人,心如死灰,无情无欲,不然对于这一桩师生决裂的公案,应该也有意一断。

他正想着,三大殿的残影间,行来两个人影。

一人身着官服,却蓬头垢面,一人虽跛脚,勉力跟随,却是周身官服一丝不苟,亦步亦趋地,为那蓬头人撑着雪伞。

神武门上的众官忙下车下马,一齐迎上。

众人相互见礼,吴隆仪拱手道:“贺赵刑书脱困。”

赵河明作揖道:“此次得以脱困,多劳许掌印庇护,否则,赵某性命已断。”

吴陇仪侧身,与随赵河明而来的许颂年见礼,“许掌印高义。”

许颂年忙低身于吴陇仪的手下,“奴婢何敢,都是天恩浩荡,诸位大人,谢陛下的恩典吧

他说完朝后退了一步,仍然极尽恭敬之态,其形滴水不漏。

在场众官,虽多恨宦官滥权,无孔不入,多年来在盐粮两道,河海两运上,滋臭生蛀,但眼见许颂年这恭谨之状,也不得不拱手应付还礼。

“奴婢御前还有未完的差事,就将刑书大人,送至此处了。”

赵河明再谢:“有劳掌印。”

“不敢,不敢……”

许颂年说完这句话,行礼告退,仍然撑着那把雪伞,一深一浅地走近了雪暮里。

玉霖垂下头,轻轻拉了拉马缰,张药的胳膊也跟着一晃。

张药抬头:“做什么。”

“没甚,让你牵马,回家了。”

张药没说什么,牵马掉头。

谁知马蹄刚踩出去几步,却听背后传来赵河明的声音。

“张指挥使,请略站一站。”

玉霖并没有回头,张药也没有停步。

谁成想,赵河明却弃掉神武门前所有的官员,不顾官仪地一路追至玉霖的马前。

他多日未梳洗,本就一身凌乱,如今立在雪地里喘息不止,更显得狼狈不堪,但他仍然全了礼数,向张药行礼道:“请容河明,与小浮说几句话。”

玉霖道:“赵大人请说。”

赵河明直起身,“你不避他吗?”

“他是我的主家,我避不了他。”

赵河明苦笑一声,冲着玉霖点了点头,“好。”

他说完,朝玉霖走近了几步,走到玉霖的腿边,仰头道:“我猜你师娘应该来找过你。”

“是。”

“嗯,她对你说的话,你不必放在心上。这一回,就当是老师……”

“你赵河明何敢有一官奴为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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