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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你。”
张药错愕,原本丧得严丝合缝的一张脸上,眉头紧猛地一跳。
“谢谢你替我取御批纸,代我写虎爪书,谢谢你帮我,救了刘影怜的性命。”
她的声音很轻,气息也极弱。
但张药就在马下,还是听得清清楚楚。
透骨龙不合时宜地蹭了蹭张药的脸。
不知道为什么,这畜牲本是供给大梁骑兵的战马,驮过玉霖几次之后,却变得越发矫情。
张药有些嫌恶地将他的马头撇开。
与此同时,道上几个玩闹的小孩,举着糖人,追逐着从他身边跑过,手中的竹签一不留神划过他的手背,留下一道淡淡的白痕。
申时将至,城中万户升炊烟,死去多年的五感,好像因为那一双通红的耳朵而暂时苏醒,张药抬起手,看了一眼手背,竟觉得有那么些疼。
“张药。”
果然,“主家”这个两个字,不过为了在人前应个景,这个女人还是喜欢对他直呼其名。
张药,张药,张药,张药……这么难听的名字,她就是越叫越顺口。
张药不想回应,但马上的人却不死心地又叫了他一声:“张药。”
张药垂下手,牵马续行,边走边道:“什么?”
“你这个人活在世上……挺好的。”
“……”
这句话张药无法回应。
他不确定,玉霖是有意还是无意,但他的确被这句话轻而易举地破了心防,他似乎想……笑。
是想“笑”吧。
脸上皮肉牵拉,嘴角上扯,这算是想笑吧。
张药有些怀疑,在马下偷抬起手,捏了一把下颚。
他一点都不喜欢自己那张脸,当街笑起来只会更陷灾祸,甚至吓退幼童弱妇,于是他只能道:“你声音哑了,我听不清你在说什么。”
谁想马上的人竟真的清开嗓子,为他重复了一遍。
“我说你这个人,活在世上挺好的。”
张药唇角扯动,可惜玉霖人在马上,看不见他的面容。
周遭路人又离得太远。身边只有一匹无知的马,初见他由衷的笑容,却也只知喷扑鼻息。
算了,也好。
张药拽住缰绳,脚下生风越走越快,不知不觉,已走到神武门前。
已近黄昏,行人大多归家。
神武门前的贩夫走卒也都各自挑摊回家,满地的寒树冷影,在熹微的白日余光里,瑟瑟晃动。
然而门前却停着数辆官家马车。
正中一辆属赵河明,两旁分停着大理寺卿毛蘅,都察院总宪吴隆仪的车驾,再往两侧,是刑科给事中韩渐,以及刑部众部官,这些人年岁轻,多数未坐车,披着斗篷,带着兜帽,迎风披雪,坐于马背上。
雪中天寒地冻,车上帘幕和马上的袍衫,皆在雪风里阵阵瑟颤。
而各家家仆却皆衣冠整肃,垂手静立,远望着尚未落锁的神武门。
张药手中的缰绳微紧,与此同时,头顶传来玉霖的声音。
“停一下。”
张药顿住脚步,抬头见玉霖正侧头望着不远处的一排马车。
“赵河明的命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