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3 章（第2页）

“我打扮成那样……”苏晓继续道，语气平淡得像在说别人的事，“在那些巷子附近等着。总会有符合‘条件’的人上钩。他们喝多了，精虫上脑，看到独身的、穿着暴露的女人，就以为捡到了便宜。我只要稍微勾勾手指，说点暗示的话，他们就会乖乖跟着我，走到没人的地方。”

“到了地方，我会拿出这个，”她又指了指项圈，“跟他们说，我喜欢刺激的，想试试这个……让他们戴上。他们……呵，几乎没人拒绝。大概觉得新鲜、刺激，或者觉得能更好地控制我。”她的笑容里充满了讽刺，“等他们兴高采烈地戴好，把脖子送到我面前……我就绕到他们背后。”

她做了一个双手交叉收紧的动作，眼神骤然变得无比冰冷锐利：“用这个项圈后面的皮带，或者直接用胳膊，勒住他们的脖子。他们喝多了，反应慢，力气也没平时大……而且，他们到死可能都以为，这只是‘游戏’的一部分。”

“然后呢？”林薇的声音有些发紧。

“然后？”苏晓偏了偏头，像是在回忆什么有趣的细节，“等他们不动了，我就用准备好的……东西。”她的目光扫过那个塑料袋包裹的情趣用品，“做他们曾经想对我做、或者对别的女人做过的事。不过，是在他们死了之后。”

“为什么是死后？”郑队沉声问。

“因为我要让他们知道，被当成物件、被随意侵犯是什么感觉。”苏晓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激动，“我要让他们在死前最后的意识里，充满恐惧和羞辱！我要用他们对待女人的方式，回敬给他们自己！这是他们应得的！这是……净化！”

她喘了口气，平复了一下情绪，又恢复了那种冰冷的平静：“做完这些，我会整理一下现场，拿走可能会留下线索的东西，然后离开。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为什么选择在酒吧街附近？”

“熟悉。而且……那里是他们这种人聚集的地方，是他们的‘猎场’。我把‘刑场’设在那里，很合适。”苏晓的逻辑清晰得可怕，“而且那里监控少，巷子多，好下手，也好脱身。”

“那个‘周明’呢？”林薇问到了关键，“你昨晚的目标。”

苏晓的眼神闪烁了一下，闪过一丝被愚弄的恼怒，但很快又被一种近乎认命的冷漠取代：“你们编出来的，对吧？那个帖子，那个画像……是陷阱。我一开始就有点怀疑，太‘标准’了，像是故意摆出来的诱饵。但我还是……忍不住想去确认。我太想再找一个了，那种冲动……停不下来。”

她低下头，看着自己手腕上冰冷的手铐：“昨晚看到他的时候，他看我的眼神，和那些人一模一样……我以为，又是一个。没想到……”

审讯继续，苏晓对前三起案件的细节供认不讳，与现场勘查、物证比对结果高度吻合。她甚至清晰地记得每个死者临死前的表情和细微的反应，描述时语气冷静得令人毛骨悚然。

她的动机，源于一次未能报警的性侵，发酵成对整个“施害者群体”的极端仇恨。她的手法，融合了精心的算计、冷血的执行和充满象征意义的仪式化报复。她将自己视为黑暗中的“清道夫”，用最极端的方式，实践着她扭曲的“正义”。

审讯结束时，天色已蒙蒙亮。

苏晓被带离审讯室。经过单向玻璃时，她的脚步微微停顿了一下，目光似乎无意识地扫过玻璃——她知道后面有人。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片死寂的漠然。

迟晏站在玻璃后，看着那个清瘦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

阳光艰难地穿透城市上空的雾霾，洒进市局大院。

酒吧街连环杀人案，以这样一种出人意料又令人沉重的方式，彻底告破。

但迟晏知道，有些东西，并没有随着凶手的落网而消失。

苏晓扭曲的“正义”背后，是无数个“她”曾经经历或正在经历的恐惧与无助；网络上那些为凶手叫好的声音，折射出的是对性别暴力惩治不力的长期失望和愤怒；而那三个死在项圈之下的男人，他们私下的龌龊，又何尝不是另一种隐秘的罪恶？

法律制裁了苏晓，但滋生这些罪恶与仇恨的土壤，依旧存在。

郑队走过来，递给迟晏一支烟，自己也点上，深深吸了一口。

“案子破了，心里却不踏实，是吧？”郑队看着窗外渐渐苏醒的城市，声音有些沙哑。

迟晏接过烟，没有点燃，只是拿在手里。

“她是个罪犯，残忍的罪犯，必须受到惩罚。”郑队缓缓道，“但她的遭遇……也是真的。我们抓了一个苏晓，可能还有很多‘她’在沉默，也有很多‘他们’在逍遥。”

“法律有法律的边界和程序。”迟晏开口，声音平静，“我们能做的，是在边界内，把该抓的人抓住，让该受罚的人受罚。至于土壤……那不是靠刑侦一个部门能改变的。”

郑队转头看了他一眼，眼神复杂：“有时候觉得，你小子冷静得不像这个年纪的人。看得太透，也不好。”

迟晏没说话。他经历的“年纪”，早已超越了时间的衡量。

“休息两天吧。”郑队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个案子你出力很大，也……承受了不少。去透透气，别绷太紧。”

迟晏点了点头。

他离开市局大楼，走进清晨清冷的空气里。街道上车流渐密，早起的行人步履匆匆，脸上带着为生计奔波的麻木或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