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9 章（第2页）

社交方面，他维持着最低限度的必要互动。课堂上小组讨论时，他会言简意赅地发表基于阅读的客观看法，不参与无谓的争论，但也绝不沉默到底。路上遇到认识的同学，会平静地点头致意，偶尔回应一两句简单的寒暄。在食堂或图书馆，如果恰好有空位在认识的人旁边，他也会坦然坐下，不会刻意避开，但也不会主动开启深入聊天。

他的改变是细微的，但并非无迹可寻。

最大的变化在于气质。原主身上那种挥之不去的阴郁、紧张、自我封闭感，逐渐被一种更深的、难以言喻的平静所取代。不是活泼开朗，而是一种内敛的沉稳，仿佛没有什么事情能真正让他慌乱或激动。他的眼神不再躲闪，而是变得清晰、直接，有时甚至会让与之对视的人感到一丝莫名的压力——那目光太冷静，太透彻，仿佛能轻易看穿表象。

这种变化，自然引起了周围人一点点的注意。

周四下午，有一节《发展心理学》的选修课。迟晏到得比较早，教室里人还不多。他习惯性地走向靠后的位置。

“迟晏？这边！”一个略显熟悉的声音响起。

迟晏抬头，看到张浩坐在中间排靠走道的位置，正朝他招手，旁边还有个空座。张浩旁边已经坐了一个女生，是同班的李薇，一个看起来文静、戴着细框眼镜的女生。

张浩的表情很自然，带着点“正好有空位”的随意。李薇也朝他看了一眼，笑了笑。

按照原主的“程序”，此刻大概率会内心警铃大作，冒出“他为什么要叫我？是不是有什么目的？李薇也在，他们是不是在议论我？过去会不会很尴尬？”等一堆乱七八糟的念头，然后可能找个借口拒绝，或者僵硬地过去坐下，全程如坐针毡。

但迟晏只是脚步微微一顿，随即走了过去，在张浩旁边的空位坐下，说了声：“谢了。”

“客气啥。”张浩咧嘴一笑，压低声音，“这课据说点名很严，坐后面容易被逮到。”

很普通的理由，同学间互助的小心思。

迟晏点点头，没再多说，拿出课本和笔记本。

上课后，老师讲的内容是关于儿童社会性发展的某个理论。讲到一半，老师提了一个问题，关于理论在当代社会的适用性。教室里安静了几秒，没人主动回答。

老师目光扫视，似乎有点失望，准备自己讲解。

这时，迟晏感觉到旁边的张浩用手肘轻轻碰了碰他，用气声说：“哎，你觉得呢？书上那段我记得不太清……”

这个问题不算难，迟晏看了张浩一眼，张浩眼神里有点求助的意思，但也只是随口一问，没抱太大期望的样子。

李薇也微微侧头，看了过来。

迟晏没有立刻回答。他快速在脑海中组织了一下语言，然后拿起笔，在张浩摊开的课本空白处，用简洁的词语写下了几个关键点，同时低声快速解释了两句：“理论的时代局限性，现代媒介的影响，跨文化差异。”

他的声音不高，语速平缓，解释清晰。

张浩眼睛一亮，赶紧记下。李薇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小声补充了一句：“还有家庭结构的变化吧？”

“嗯。”迟晏应了一声。

张浩对迟晏比了个大拇指，低笑道：“厉害啊，谢啦兄弟。”

李薇也对迟晏投来一个友善的微笑。

迟晏微微颔首，没说什么，继续听课。

整个互动过程自然流畅，不到一分钟。对迟晏而言，这只是基于当下情境和自身能力做出的一个最直接、最有效率的反应。就像看到路边有人东西掉了，顺手捡起来递过去一样简单。

然而，就在他注意力重新回到讲台，精神稍稍放松的刹那——

那股熟悉的、阴湿的、带着猜忌和负面解读的情绪暗流，再次如同水鬼般，从意识深处幽暗的角落猛地探出头来！

‘他碰我干什么？故意套近乎吗？’

‘问我问题？是想试探我知道多少，还是想看我出丑？’

‘李薇为什么看过来？他们是不是在背后商量好了要看我笑话？’

‘我回答了，他那个‘厉害’是不是在讽刺？假惺惺的……’

‘烦……为什么非要跟我说话，非要拉我进来……我就想一个人安静听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