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方交汇（第1页）
黑色马车在贝克兰德迷宫般的街道中穿行，最终停在了码头区边缘一座不起眼的两层砖石建筑后门。这里看起来像是个废弃的小型货栈，周围堆着生锈的金属部件，空气里弥漫着海腥和铁锈味。
伊莉莎率先下车，警惕地环视四周，对驾车的沉默男子点点头。男子扛起依旧昏迷的巴利，快速走进建筑。克莱恩和阿蒙紧随其后。
内部比外面看起来整洁得多。一楼是个空旷的仓库，但角落里有几张桌椅，墙上挂着详细的贝克兰德地图，一些区域用红笔做了标记。二楼似乎被改造成了临时居住和办公区。这里显然是“铁血十字会”在贝克兰德的某个安全屋或行动据点。
巴利被安置在一张简陋的行军床上。伊莉莎给他注射了一针淡蓝色的药剂。“镇静和维持生命体征，能延长封印时间，但最多两小时。”她语气冷静得近乎冷酷，“我们需要在这段时间内问出东西，然后处理掉他。诅咒不可逆，而且会吸引不干净的东西。”
克莱恩沉默点头。他理解这种做法。在非凡世界，很多时候没有温和的选择。
“开始吧。”伊莉莎看向克莱恩，“你是侦探，审讯应该擅长。我来辅助，防止诅咒意外爆发或精神污染。”
克莱恩没有推辞。他走到巴利床边，从怀里取出那枚随身携带的、有宁静效果的铜哨，轻轻抵在巴利眉心，同时低声诵念带有安抚和引导力量的赫密斯语句。这是“占卜家”途径在低序列时结合心理学技巧的粗浅应用，比不上“观众”途径的专业，但在对方意识薄弱时足够引导出深层记忆。
巴利在药剂和咒文的双重作用下，眼皮颤动，发出含糊的呻吟，似乎要醒来，但又陷入一种半梦半醒的谵妄状态。
“巴利，”克莱恩声音平缓，带着奇特的韵律，“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雇佣你的人，除了疤痕，还有什么特征？他的声音，除了沙哑，有没有口音？你们在哪里见面？他有没有提到任何名字，或者……他想要的那东西，用来做什么？”
巴利眼神空洞，嘴唇哆嗦着，断断续续地开始描述：“码头……‘海螺与锚’酒馆后巷……晚上，很黑……他蒙着脸，个子高，瘦，手很凉……声音像砂纸磨石头……鲁恩语，但有点硬，像北边人……他说……说‘钥匙’能打开‘门’，看到‘真实’……警告我别多问，拿了东西就走，否则会像……像以前那些多嘴的人一样‘消失’……”
北边口音？弗萨克人？还是来自凛冬郡？克莱恩记下。
“他有没有提到‘马尔文’、‘科尔’、‘法比安’这些名字？”克莱恩追问。
“没……没有……但他好像……好像很急，说‘研讨会’的人也在找，不能落在‘疯子’手里……”巴利的声音越来越低。
研讨会？克莱恩立刻想起马尔文提过的“历史研讨会”。那果然不只是一个普通的爱好者圈子。
“还有呢？‘钥匙’……那份拓印，他有没有描述具体样子？或者，他有没有说，如果箱子是空的，该去哪里找？”
巴利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脖子上的暗红纹路似乎又微微鼓动了一下。伊莉莎立刻按住他的肩膀，暗红光芒闪烁，强行压制。
“他说……说如果箱子空了，就去问……问‘守墓人’……‘守墓人’知道谁最后碰过……”巴利说完这句，头一歪，再次彻底昏死过去，呼吸微弱。
守墓人？克莱恩和伊莉莎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中的疑惑。这像是个代号。
“‘守墓人’……”伊莉莎沉吟，“我没听过这个代号。可能是本地某个地下情报贩子，或者……某个势力的接头人。”
就在这时，一直靠在墙边、仿佛在闭目养神的阿蒙，忽然睁开了眼睛，单片眼镜后的目光闪过一丝趣味。
“啊，‘守墓人’……我想，我可能知道是谁了。”他慢悠悠地说。
克莱恩和伊莉莎同时看向他。
“还记得科尔律师书房里，那本《特伦索斯特遗稿选辑》吗？”阿蒙微笑道，“那本书的最后一页，有一个非常不起眼的、用淡墨水画的符号——一个倒置的铲子，上面缠绕着常青藤。在第四纪某些隐秘教派的黑话里，这个符号代表‘知识的守墓人’、‘秘密的看管者’。通常用来标识那些负责保管危险或禁忌知识，并为其寻找‘合适’继承者或买家的中间人。”
科尔律师！克莱恩心中一凛。原来他不仅是中间人，还是那个“守墓人”！难怪他对那本书如此紧张！
“所以，科尔就是‘守墓人’。”伊莉莎眼神锐利，“拓印最初可能由他保管，或者经手。马尔文通过他得到拓印，但森德偷走了它。现在拓印失踪，雇佣巴利的人（可能是真正的买家或另一股势力）找不到东西，自然要回头找‘守墓人’问责！”
逻辑链条瞬间清晰了大半！
“我们必须立刻去找科尔！”克莱恩站起身，“他是关键！他知道拓印的下落，知道雇佣者是谁，甚至可能知道‘历史研讨会’和那个月牙疤痕杀手的底细！”
“恐怕已经晚了。”阿蒙指了指窗外浓重的夜色，“如果雇佣者找不到拓印，肯定会第一时间控制或除掉‘守墓人’，防止消息泄露。我们现在去，大概率只能看到一具尸体，或者一个空荡荡的、被仔细搜查过的书房。”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仓库外突然传来一声尖锐的、类似夜枭的啼叫——三短一长。
伊莉莎脸色一变：“是警戒信号！有不明身份者靠近，人数不少，带有敌意！”
她迅速冲到窗边，掀起厚重窗帘的一角向外窥视。克莱恩也凑了过去。
只见仓库外浓雾弥漫的空地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七八个身影。他们穿着深色的、便于行动的衣物，没有点灯，如同融入夜色的鬼魅。但其中两人手中，拿着样式奇特的、仿佛由金属和玻璃构成的筒状物，正对准仓库的方向。克莱恩的灵性传来强烈的危机感——那是非凡武器！很可能是蒸汽教会“机械之心”小队风格的特制装备，但也可能来自其他拥有技术实力的组织。
更让克莱恩瞳孔收缩的是，在这群人的侧后方，一个娇小的、戴着面纱帽子的身影，正安静地站在一个废弃的集装箱阴影里。是休·迪尔查！她果然一直跟着！而且，看起来她并非这群袭击者的同伙，更像是在……观察？
“不是我们的人，也不是我追踪的那个‘污染者’。”伊莉莎快速判断，语气凝重，“训练有素，装备精良。可能是官方的人，也可能是某个大家族或组织的私兵。我们被发现了，或者这个据点早就被盯上了。”
“是因为巴利身上的诅咒吸引了他们？还是我们之前的行为暴露了？”克莱恩大脑飞转。
“现在不是分析的时候。”伊莉莎当机立断，对驾车的沉默男子打了个手势，“汉克，带我们从密道撤离！不能在这里开战，会暴露更多！”
名叫汉克的沉默男子点头，迅速走到仓库角落，掀开一块伪装的地板，露出一个向下的黑洞洞的阶梯。他率先扛起昏迷的巴利，钻了下去。
“走！”伊莉莎示意克莱恩和阿蒙跟上。
克莱恩没有犹豫，立刻跟上。阿蒙也轻松地步入密道，仿佛只是换个地方散步。
密道狭窄、潮湿，散发着泥土和霉菌的气味。汉克在前面带路，手里拿着一盏光线微弱的提灯。伊莉莎断后，小心地掩盖了入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