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方交汇（第2页）

他们刚走下阶梯没多久，上方仓库方向就传来了沉闷的撞击声和玻璃破碎的声音——外面的人开始强行突入了。

“他们动作很快。”伊莉莎低声道，脸色不太好看，“希望密道出口还没被堵住。”

密道并不长，几分钟后，他们从另一处靠近河岸的废弃排水口钻了出来。外面是浓雾笼罩的泰晤士河堤岸，河水在黑暗中哗哗作响，对岸的灯火模糊不清。

汉克将巴利放在地上，警惕地看向四周。

“现在怎么办？”伊莉莎看向克莱恩和阿蒙，“我们必须立刻转移。巴利不能带着了，他是累赘，也是诅咒信标。而且，‘守墓人’科尔那边……”

她话没说完，远处贝克兰德市区的方向，西区格罗斯特街附近，夜空中突然毫无征兆地亮起了一团暗红色的火光！火光并不剧烈，但带着一种妖异的不祥感，持续了数秒后才缓缓熄灭，在浓雾中留下一个黯淡的光晕。

那个方向……正是格罗斯特街！科尔律师的住处！

“看来，确实晚了。”阿蒙遗憾地摇摇头，语气却听不出多少遗憾，“有人抢先一步，帮我们‘处理’了守墓人，顺便可能销毁了一些证据。手法很利落，是‘猎人’途径的风格，而且带着熟悉的……污染气息。是今晚偷袭我们的那位朋友，还是他的同伙？”

月牙疤痕的杀手！他（或他们）果然对科尔动手了！是为了灭口？还是为了逼问拓印下落？

克莱恩心直往下沉。科尔这条线也断了。现在只剩下马尔文，而马尔文恐怕是对方下一个目标，或者……已经成了目标。

“我们必须立刻去马尔文家！”克莱恩急道。

“恐怕那里也未必安全了。”伊莉莎冷静地分析，“对方动作这么快，肯定有内线信息或者更高效的追踪手段。马尔文很可能已经被控制，或者……已经死了。我们现在去，很可能自投罗网。”

“那也要去！”克莱恩语气坚决。马尔文是委托人，也是目前唯一可能还掌握着部分核心信息（比如“映射点”位置）的人。而且，放任那个被污染的“猎人”继续杀戮，天知道还会发生什么。

伊莉莎看着他，眼神复杂，似乎在权衡利弊。最终，她咬了咬牙：“好，我跟你去。但汉克带着巴利去另一个安全点，尝试最后的审讯。我们分头行动，保持最低限度灵性联络。”她递给克莱恩一枚小小的、不起眼的黑色铁片，上面有个细微的凹痕。“注入灵性，我能感应到大概方向和距离。但别轻易使用，可能被反向追踪。”

克莱恩接过铁片收好。

“那么，助手先生，您呢？”伊莉莎看向阿蒙。

阿蒙微笑着推了推单片眼镜：“我当然跟着我的侦探先生。毕竟，游戏还没结束，而且……”他看向西区方向那已经消散的火光余晕，“真正的‘钥匙’和‘门’，恐怕快要现身了。错过开幕，就太可惜了。”

“走！”克莱恩不再耽搁，辨明方向，朝着皇后区马尔文宅邸的方向，一头扎进浓雾。

伊莉莎紧随其后。阿蒙不紧不慢地跟上，身影很快被雾气吞没。

汉克则扛起巴利，朝着相反的方向，悄无声息地消失在河岸的阴影中。

他们都没有注意到，在更高的、一处废弃吊塔的顶端，那只灰鸽子正静静地立在那里，豆子般的眼睛倒映着下方分散离去的人影。它偏了偏头，然后振翅飞起，却没有追向任何一方，而是朝着贝克兰德市中心，军情九处总部的方向，疾速飞去。

同一时间，皇后区，霍尔家族宅邸，奥黛丽的卧室。

穿着丝绸睡袍的奥黛丽坐在梳妆台前，心不在焉地用银梳梳理着金色的长发。女仆安妮已经退下。苏茜趴在地毯上，耳朵不时抖动一下。

突然，奥黛丽梳理头发的动作顿住了。她的“观众”能力捕捉到楼下传来一阵极其轻微、但不同寻常的灵性波动。那波动很隐秘，带着一丝焦灼和紧急，来自家族内部用于重要通讯的灵性传讯装置方向。

这么晚了，会是什么事？奥黛丽的心提了起来。她轻轻放下梳子，集中精神，将“观众”的感知能力提升到当前序列允许的极限，试图捕捉更多信息。

断断续续的词语和信息流涌入她的感知：

“……码头区……爆发低烈度非凡冲突……涉及至少三方……疑似‘铁血十字会’、未知污染者、及军情九处……”

“……西区格罗斯特街发生疑似纵火及灭口事件，死者为律师丹尼尔·科尔，现场有强烈污染残留，与东区无面尸案及码头冲突灵性特征部分吻合……”

“……目标‘夏洛克·莫里亚蒂’及其助手‘乌鸦’卷入其中，目前行踪不明，正前往皇后区方向……建议提高警戒，评估风险……”

“……‘钥匙’、‘映射点’、‘第四纪遗迹’等关键词出现频率升高……怀疑有隐秘组织在贝克兰德策划大规模仪式或发掘行动……”

奥黛丽的碧眼睁大了。莫里亚蒂先生！他真的卷入了这么危险的事件！而且涉及“污染”、“灭口”、“隐秘组织”……这绝不是普通的侦探案件！

她感到一阵后怕，又有一丝难以抑制的好奇和担忧。作为塔罗会的“正义”，她知道这个世界隐藏在平静表面下的暗流有多么汹涌。莫里亚蒂先生是“愚者”先生的眷者，他的行动是否代表着“愚者”先生的意志？这场风波背后，又牵扯着怎样的秘密？

她必须做点什么。至少，要确保莫里亚蒂先生如果来到皇后区，不会在霍尔家族的势力范围内遇到不可控的危险。也许……可以动用一点点家族的影响力，在不暴露自己的前提下，为他提供一些间接的便利或预警？

奥黛丽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窗外被浓雾笼罩的庭院和远处的街道。皇后区的夜晚依然宁静，但她知道，在这宁静之下，风暴正在酝酿。

“苏茜，”她低声对脚边的大狗说，“今晚，我们可能要‘看’一场不太平的戏了。”

苏茜抬起头，金色的眼睛看着她，仿佛听懂了，轻轻“呜”了一声。

而在更遥远的、普通人无法触及的层面，贝克兰德某些古老建筑的最深处，或某些豪华宅邸的密室中，几道视线也投向了今夜动荡的焦点。有的带着审视，有的带着贪婪，有的带着冰冷的杀意。

“钥匙”已现，“门”将开启。贝克兰德的迷雾，从未如此浓重。而一场围绕第四纪遗产、多方势力参与的暗战，才刚刚拉开血腥的序幕。

皇后区，马尔文宅邸，已在眼前。而宅邸内外，是更加深沉的黑暗，和等待着的、未知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