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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吴兢(第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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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附记上文刊出后,我读到吴枫先生论《贞观政要》的大作,深受教益。但对于吴文之论《贞观政要》成书年代的看法,却未敢苟同,因撰《〈贞观政要〉成书的年代》一文[33]重申愚见。兹录有关段落,以备参考:

1979年,吴枫同志在《吉林师大学报》(社会科学版)第1期发表《评〈贞观政要〉》,指出:“《贞观政要》是一部重要历史文献。它的成书时间,历史上没有明确记载……《玉海》编者王应麟从《政要》序言中考证得知成书于唐玄宗开元八年、九年(720年、721年),是有根据的……但是,序言的年代并不就是成书的年代。根据我们所能找到的材料来看,《政要》成书的具体年代,目前不能作出肯定的回答,大约是吴兢在史馆任职时,即705年到721年之间编辑的。”这一段话说得比较客观。吴枫同志认为,成书的具体年代,下限不晚于开元九年(721年),与王说同,而把上限推到神龙元年(705年)。其实,“神龙中所进”之说,是不能成立的。陈振孙《直斋书录解题》说,吴兢于《贞观政要》前题“卫尉少卿兼修国史”。考吴兢任卫尉少卿时在唐玄宗开元五年(717年),而在唐中宗神龙年间却不曾担任过此职。因此,《贞观政要》的成书,不会早于开元五年。其次,吴兢在《贞观政要》序中称源乾曜、张嘉贞二人为“良相”。考源乾曜、张嘉贞二人为相,均在唐玄宗时期。若《贞观政要》确系“神龙中所进”,吴兢在序中绝对不可能提到源、张二人。

“定稿和进呈”在开元八年、九年(720年、721年)的说法,也不可靠。王应麟的这个说法,其假设是:“若二公并相之时,盖可知矣”。据他自己考证,源乾曜、张嘉贞二人“并相之时”是在开元八年五月至开元九年九月之间。因此得出《贞观政要》上于开元八年、九年的结论。吴枫同志认为,《贞观政要》的著述是经过了若干年的积累才成功的,这是颇有见地的。但他也认为,《贞观政要》的成书,当不会晚于开元九年(721年),这就有问题了。问题在于论者只注意到源乾曜、张嘉贞二人的官职名称(即侍中和中书令)及他们担任是项官职的时间,但忽略了他们二人的封爵(即安阳公和河东侯)及他们获得此种封爵的时间。

据《旧唐书》卷九十八《源乾曜传》,源乾曜任侍中是在开元八年至开元十七年(720—729年);其被封为安阳郡公,是在开元十七年(729年)秋天。据《旧唐书》卷九十九《张嘉贞传》,张嘉贞任中书令是在开元八年至开元十一年(720—723年);其被封为河东侯(吴兢在《贞观政要》序中称为“河东公”),是在开元十三年(725年)后。根据以上事实,《贞观政要》一书的“定稿和进呈”,不可能在开元十七年之前。因为张嘉贞之被封为“河东侯”,事在开元十三年后;源乾曜之被封为“安阳郡公”,事在开元十七年。若《贞观政要》一书的“定稿和进呈”是在开元十七年之前(譬如,在开元八年、九年),那么,吴兢在自序中只能提到源乾曜、张嘉贞二人的职官名称,即“侍中”和“中书令”,而绝不可能提到他们的封爵名称,即“安阳郡公”和“河东侯”。吴兢在自序中既然同时提到源、张二人的官职名称和封爵名称,则《贞观政要》成书于开元十七年后,便是毫无疑问的了。

我认为,《贞观政要》的成书,当在开元后期至开元、天宝之际。

既然《贞观政要》成书于开元末年或开元、天宝之际,那末吴兢为何要在序中着意推崇早已罢相、身殁的源乾曜、张嘉贞呢?我认为有以下两个原因:(1)源乾曜、张嘉贞二人在唐玄宗开元年间诸相之中,确有可被称道的地方。吴兢对他们表示敬重和推崇,并在序中着意提到他们,是不足为怪的。(2)吴兢撰成《贞观政要》一书,正值李林甫青云直上、飞黄腾达之时。对于李林甫这样一个“面柔而有狡计,能伺候人主意”的宰臣,刚直不阿的吴兢自然不能苟同。他在序中推崇“良相”,正是为了讥刺李林甫这样的“奸相”。玄宗天宝初年,吴兢“虽衰耗,犹希史职”,而李林甫则“以其年老不用”。这里,除了年岁上的原因之外,必定还包括政治上的原因。所以吴兢在序中特意赞扬源、张二位“良相”,绝不是偶然的。

1988年3月12日

[1]原载《河南师大学报》1979年第6期。

[2]刘昫等:《旧唐书》卷一百二《吴兢传》记:吴兢卒于唐玄宗天宝八载(749年),“时年八十余”。(北京:中华书局,1975年,第3182页)欧阳修:《新唐书》卷一百三十二《吴兢传》记:吴兢卒时,“年八十”(北京:中华书局,1975年,第4529页)。综观二书,知吴兢当生于唐高宗总章三年(670年)。本文以下所引,凡未注明出处者,均见新、旧《唐书·吴兢传》,不一一作注。

[3]欧阳修等:《新唐书》卷一百二十二《魏元忠传》,北京:中华书局,1975年,第4349页。

[4]欧阳修等:《新唐书》卷一百二十二《魏元忠传》,北京:中华书局,1975年,第4343~4344页。

[5]刘昫等:《旧唐书》卷九十《朱敬则传》,北京:中华书局,1975年,第2917页。

[6]刘昫等:《旧唐书》卷九十二《魏元忠传》,北京:中华书局,1975年,第2952页。

[7]刘昫等:《旧唐书》卷九十《朱敬则传》,北京:中华书局,1976年,第2914页。

[8]欧阳修等:《新唐书》卷一百三十二《刘子玄传》,北京:中华书局,1975年,第4520页。

[9]欧阳修等:《新唐书》卷二百二十三上《奸臣传》上,北京:中华书局,1975年,第6338页;刘昫等:《旧唐书》卷八十二《许敬宗传》,北京:中华书局,1975年,第2763页。

[10]欧阳修等:《新唐书》卷一百三十二《吴兢传》,北京:中华书局,1975年,第4528~4529页。

[11]刘知幾:《史通》卷七《直书》,浦起龙通释,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78年,第194页。

[12]刘知幾:《史通》卷七《曲笔》,浦起龙通释,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78年,第196页。

[14]王溥:《唐会要》卷六十四《史馆下·史馆杂录下》,北京:中华书局,1955年,第1106页。《新唐书》卷一百三十二《吴兢传》亦略载此事。

[15]王溥:《唐会要》卷六十三《史馆上·修国史》:“长安三年正月一日敕:‘宜令特进梁王三思与纳言李峤、正谏大夫朱敬则、司农少卿徐彦伯、凤阁舍人魏知古、崔融、司封郎中徐坚、左史刘知幾、直史馆吴兢等,修唐史。采四方之志,成一家之言,长悬楷则,以贻劝诫。’”(北京:中华书局,1955年,第1094页)

[16]王溥:《唐会要》卷六十三《史馆上·修国史》,北京:中华书局,1955年,第1094页。

[17]刘昫等:《旧唐书》卷一百二《韦述传》,北京:中华书局,1975年,第3183页。

[18]王溥:《唐会要》卷六十三《史馆上·在外修史》,北京:中华书局,1955年,第1099页。

[19]刘昫等:《旧唐书》卷一百二《吴兢传》,北京:中华书局,1975年,第3182页。欧阳修等:《新唐书》卷一百三十二《吴兢传》作“六十余篇”。王溥:《唐会要》卷六十三《史馆上·在外修史》作“五十余卷”。

[20]陈振孙:《直斋书录解题》卷五《典故类》,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7年,第158页。

[21]刘昫等:《旧唐书》卷一百二《韦述传》,北京:中华书局,1975年,第3183页。

[22]刘昫等:《旧唐书》卷一百二十七《源乾曜传》,北京:中华书局,1975年,第3071~3072页。

[23]刘昫等:《旧唐书》卷一百二十七《张嘉贞传》,北京:中华书局,1975年,第3091~3092页。

[24]董诰等:《全唐文》卷二百九十八,北京:中华书局,1983年,第3023页。

[25]刘昫等:《旧唐书》卷一百七《玄宗诸子传》,北京:中华书局,1975年,第3271页。

[26]见吴兢:《贞观政要》出版说明,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78年,第1页。

[27]吴兢:《贞观政要》序,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78年,第1页。

[28]吴兢:《上〈贞观政要〉表》,见董诰等:《全唐文》卷二百九十八,北京:中华书局,1983年,第3023页。

[29]吴兢:《贞观政要》序,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78年,第1页。

[30]魏徵等:《隋书》卷六十六后论,北京:中华书局,1973年,第1567页。

[31]刘昫等:《旧唐书》卷十八下《宣宗纪》后论,北京:中华书局,1975年,第645页。

[32]司马光:《资治通鉴》卷二百四十八宣宗大中二年,北京:中华书局,1956年,第8032页。

[33]载《史学史资料》1980年第3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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