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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代史家的通史撰述(第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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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代史家的通史撰述,在唐代史学上占有突出的地位,对唐代以后史学产生了很大影响,是中国史学发展中的一个重要转折。现在,我们再回到刘知幾所提出的问题上来。如前所述,刘知幾在史书体裁上肯定了“班、荀二体”,并对它们做出了很好的总结;他没有提出对于新的史书体裁的设想,这是我们不应苛求于他的。但是,刘知幾在对待《史》《汉》二家(它们是属于同一体裁的二家)的态度上,却反映了他对“通古今之变”的撰述思想的隔膜以及对“综一代之兴废”的著作宗旨的**。如果说,任何一个史学家(其他的“家”也是如此)都有其局限性的话,那么,我认为刘知幾对撰述通史的看法则突出地反映了他的史识的局限性。其实,对于史学工作来说,通古今之变化和综一代之兴废,都是不可少的。对此,刘知幾也是矛盾的。他曾说:“其于史传也,尝欲自班、马以降,讫于姚(思廉)、李(百药)、令狐(德棻)、颜(师古)、孔(颖达)诸书,莫不因其旧义,普加厘革。”[57]究竟如何“因其旧义,普加厘革”呢?他没有说。我看这里面也包含了一点作通史的意思,但他终究没有这样去做,而是转向了对于通史的严厉批评,并警告史学家们,说那是劳而无功之举,应深深地引为鉴戒。然而,唐中叶和唐晚期的史学家之通史撰述的成就,却使他的这些论点黯然失色。新的史书体裁出现了,运用各种体裁撰述的通史出现了。如果说,唐盛世的史家在总结或重修一些前朝史方面取得了突出的成就,那么,唐中叶和唐晚期的史家则在通史撰述方面获得了辉煌的成果。

第三,唐代史家的通史撰述,对宋元及其以后史学的发展产生了很大的影响。司马光对李延寿《南史》《北史》和高峻《小史》都给予很好的评价;而他撰的《资治通鉴》一书初名《通志》,这与唐代史家多以“通”名书,似亦不无联系。马端临对杜佑是非常钦慕的,他撰《文献通考》348卷,就是“效《通典》之成规”[58]。《通典》作为“十通”之首,对后来史学的发展起了很大的推动作用。宋元时期史家的通史撰述取得了空前的成就,这是和唐代史家的通史撰述的影响分不开的。

清代史学家章学诚在总结中国史学上通史撰述的发展情况时,写道:

梁武帝以迁、固而下断代为书,于是上起三皇,下讫梁代,撰为《通史》一编,欲以包罗众史。史籍标“通”,此滥觞也。嗣是而后,源流渐别,总古今之学术,而纪传一规乎史迁,郑樵《通志》作焉;统前史之书志,而撰述取法乎官礼,杜佑《通典》作焉;合纪传之互文,而编次总括乎荀、袁,司马光《资治通鉴》作焉;汇公私之述作,而铨录略仿乎孔、萧,裴潾《大和通选》作焉。此四子者,或存正史之规。或正编年之的,或以典故为纪纲,或以词章存文献,史部之通,于斯为极盛也。[59]

他的这段话,概括了四部通史在体裁上的渊源和内容上的特点,并确认“史部之通,于斯为极盛”。如果章学诚的这个看法大体不错的话,那么,中国古代史学上的通史撰述的这个“极盛”时期当是上起唐代而下至两宋。这说明,从通史的撰述来看,唐代无疑是中国史学发展中的一个重要转折时期。

[1]原载《北京师范大学学报》1985年第3期。

[2]参见姚思廉:《陈书》卷三十《陆琼传》,北京:中华书局,1972年,第398页;《南史》卷四十八《陆慧晓传》,北京:中华书局,1975年,第1202页。

[3]魏收等:《魏书》卷十五《昭成子孙列传·常山王遵传》,北京:中华书局,1974年,第380页。按:《科录》,《新唐书·艺文志二·杂传记类》作《秘录》,误。

[4]关于《通史》,诸书所记不尽一致。《梁书·文学上·吴均传》:“寻有敕召见,使撰《通史》,起三皇,讫齐代。均草本纪、世家功已毕,唯列传未就,普通元年卒,时年五十二。”(北京:中华书局,1973年,第699页)《梁书·武帝纪下》记:“又造《通史》,躬制赞序,凡六百卷。”(北京:中华书局,1973年,第96页)《隋书·经籍志·正史类》著录:“《通史》四百八十卷,梁武帝撰,起三皇,讫梁。”(北京:中华书局,1973年,第956页)《史通·六家》云:“至梁武帝,又敕其群臣,上自太初,下终齐室。撰成《通史》六百二十卷。”(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78年,第18页)

[5]魏收等:《魏书》卷八十四《儒林·平恒传》记:平恒撰《略注》百余篇,自周至魏,述“帝王传代之由,贵臣升降之绪”。(北京:中华书局,1974年,第1845页)《周书·明帝纪》记:周明帝令文学之士“捃采众书,自羲、农以来,讫于魏末,叙为《世谱》,凡五百卷”(北京:中华书局,1971年,第60页)。《陈书·顾野王传》记:顾野王撰《通史要略》一百卷,未就而卒。(北京:中华书局,1972年,第400页)这些,从一定的意义上来说,也都可视为不同体裁的通史,但它们的影响均不如《科录》和《通史》。

[6]以上所引,均见刘知幾:《史通·六家》,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78年,第18、19页。按:据《魏书·昭成子孙列传·常山王遵传》记,《科录》一书在北魏孝明帝神龟二年(519)以前已经撰成,“表上”;又据《梁书·文学上·吴均传》称,吴均卒于梁武帝普通元年(520),时《通史》尚未完成,其成书当在《科录》之后无疑。《史通》说《科录》“多依仿《通史》”,误。

[7]刘知幾:《史通》卷一《六家》,浦起龙通释,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78年,第19、22页。

[8]刘知幾:《史通》卷一《二体》,浦起龙通释,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78年,第29页。

[9]刘知幾:《史通》卷一《六家》,浦起龙通释,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78年,第19页。

[10]李延寿:《北史》卷一百《序传》,北京:中华书局,1974年,第3345、3344页。

[11]章学诚:《文史通义》卷四《释通》,见《章学诚遗书》,北京:文物出版社,1985年,第36页。

[12]王鸣盛:《十七史商榷》卷五十九,北京:中国书店出版社,1987年,该卷第2页。

[13]参见欧阳修等:《新唐书》卷一百一十二《韩思彦传》附《韩琬传》及《新唐书》卷五十八《艺文志二·职官类》与《杂传记类》,北京:中华书局,1975年,第4164~4167、1477、1485页。

[14]参见陈振孙:《直斋书录解题》卷四“别史类”,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7年,第108~109页。

[15]高似孙:《史略》卷四“高峻小史”条,丛书集成初编本,北京:中华书局,1985年,第80页。

[16]高似孙:《史略》卷二“后魏书”条,丛书集成初编本,北京:中华书局,1985年,第44页。

[17]王应麟:《玉海》卷四十七,南京:江苏古籍出版社;上海:上海书店出版社,1987年,第884页。

[18]王钦若等:《册府元龟》卷五百五十六《国史部·采撰二》,北京:中华书局,1960年,第6685页。

[19]鲁迅:《准风月谈·晨凉漫记》,《鲁迅全集》第5册,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81年,第235页。

[21]欧阳修等:《新唐书》卷一百九十四《元德秀传》,北京:中华书局,1975年,第5565页。

[22]欧阳修等:《新唐书》卷二百二《萧颖士传》,北京:中华书局,1975年,第5768页。

[23]许嵩:《建康实录》序,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7年,第1页。按:《建康实录》书末记:“吴大帝黄武元年壬寅至唐至德元年丙申五百三十五年”,这是说的《建康实录》的上限至成书之年的年代。今本无此说明。

[24]陈振孙:《直斋书录解题》卷五“杂史类”,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7年,第143页。

[25]马端临:《文献通考》卷一百九十四《经籍考二十一》,北京:中华书局,2011年,第5361页。

[26]永瑢等:《四库全书总目》卷五十《史部·别史类》,北京:中华书局,1965年,第447页。

[27]永瑢等:《四库全书总目》卷五十《史部·别史类》,北京:中华书局,1965年,第447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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