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幻修真世界 8(第2页)
他那时皱眉道:“甜腻,伤身。”
少年便笑弯了眼,把糖纸往他面前推:
“师尊尝一颗,就一颗,我特意用桂花蜜熬的。”
他冷着脸推回去,却到底在少年走后,拈起一粒含在齿间
——甜味炸开的一瞬,他忽然懂了何为“人间烟火”。
转过石屏,便是药圃。
往日这个时候,那道青灰身影早蹲在花垄间,手持小铜壶,跟那些娇气的灵草说话:
“凝霜花乖,再喝一口,开花给师尊看。”
声音轻软,像在哄孩子。
如今花垄空空,只剩一株株凝霜花顶着夜露,花瓣边缘结着细碎的冰晶,被风一碰,发出细微的“叮铃”,像谁遗落的玉佩。
凌无咎蹲下身,指尖抚过花茎,指腹沾了冷露,也沾了残香
——那是少年衣角带来的味道,带着浅淡的摄魂香,混着草木清苦,曾悄悄盈满整座洞府。
他忽然想起,自己从未告诉过少年——凝霜花极难培育,稍有差池便冰消玉殒。
可自少年接手后,那些花却一年比一年繁盛,甚至在外围悄悄蔓出一片银白。
原来,那人每日都以自身灵力温养,将寒毒引入自己经脉,再慢慢炼化。
凌无咎以为少年只是贪玩,却不知他在无人处,为自己种下了整个春天。
廊尽头,少年惯用的软榻还摆在那里,榻边矮几上搁着一只未绣完的剑穗
——银线勾出月牙,尾端坠着一颗小小的狐牙,在灯火下泛着温润的光。
凌无咎拾起剑穗,指腹被针尖轻轻扎了一下,血珠渗出,他却感觉不到疼。
那一瞬,他几乎能想象少年窝在榻上,一边打哈欠,一边跟针线较劲的模样
——狐耳时不时抖一抖,尾巴从衣摆下探出,烦躁地拍打着软毯。
原来,洞府不是空了,是被谁偷偷填满了,又在一夜之间抽离。
原来,寂寞不是无声,而是有声——
是芝麻糖滚落案几的轻响,是凝霜花摇曳的碎玉声,是剑穗上未竟的月牙,在灯火里一闪一闪,像谁来不及说完的话。
凌无咎立在榻前,掌心合拢,将那枚剑穗攥得生疼。
他忽然明白,所谓“大雪覆原”并非最冷——
最冷是雪化之后,满目荒芜,连一片可以怀念的叶子都找不到。
而此刻,他的整座洞府,便是那方融雪后的荒原。
于是,这座嵌在雪色里的洞府忽然显出了它罕有的辽阔与空旷。
案前犹留半盏冷茶,榻角尚压一截火红狐毛,却独独缺了主人的声息。
凌无咎第一次发觉,原己的住处竟如此宽阔,如此静默
——静得能听见自己心跳撞在冰壁上的回音。
夜已深,他却睁着眼,任天花板的寒纹映入瞳底。
四周太静,静得令他无所适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