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幻修真世界 8(第1页)
春去秋来,狐九自己都没察觉,竟已和那人并肩了这么多日月。
进度条悄无声息地爬到七十九,像一条春水漫过堤岸
——凌无咎那座千年不化的冰山,终究为他融出了七十九道细流。
每涨一点,他便多一点欢喜,也多一寸焦躁。
欢喜的是那人冷冽眼底渐渐生出的温软,只对他一人;
焦躁的是那温软再深,凌无咎仍不自知,而自己——却要亲手在达到圆满时,撕破这一切。
他曾活在一个人妖颠倒、血雨腥风的世界,被利刃钉尾,被唾骂“妖孽”,尸骨无存之际与系统签下卖身契
——以九尾为抵押,穿越万千位面,去骗取那些气运之子的真心。
从前他游刃有余,幻术一展,眉眼一弯,便有人甘愿献魂。
他从未回头,更不曾动心,因为知道所有世界都只是疗伤的药庐,任务完成,便一拍两散。
可这一回,药庐里长出了荆棘,扎得他步步见血。
那个叫凌无咎的剑仙,把清冷揉进骨血,却把唯一的柔软留给了他:
晨起一盏温茶,夜练一缕护体剑意,甚至笨拙地学着降低训练难度,只为让他少疼一分。
那些细碎的温柔像雪落无声,却在他心里堆出燎原的火。
他听着自己的心跳一声重过一声,像催更的鼓——再也骗不了自己。
进度条跳到八十的那一瞬间,恐惧轰然炸开:
留下来,系统剥离,天道察觉,他会被雷火追着劈,直至神魂俱灭;
离开,他就要亲手斩断那人的情丝,把尚未说出口的“喜欢”撕成血淋淋的伤口,然后逃之夭夭。
狐九站在月色与雪色之间,指节攥得发白。
他忽然恨透了自己——
恨自己这只惯会骗人的狐狸,竟把真心也赔了进去;
更恨命运给了他一束光,却偏要他在最亮的时候,亲手掐灭。
夜风吹开他衣摆,九条虚影在身后若隐若现,断尾处钻心地疼。
他低低笑了一声,嗓音发颤,却掩不住眸里的决绝——
“凌无咎,我骗过无数人,唯有你——”
“我舍不得。”
近来,九的行状显出了几分突兀的乖舛
——那种刻意又似无意的退避,连素来不通人情世故的凌无咎都觉出了异样。
那人不再像往常一般抱着尾巴闯进洞府,不再用叽叽喳喳的碎语把冷清填满,连竹叶飘落的声音都显得格外克制。
凌无咎立在廊下,月白袍角被夜风掀起,像一瓣雪撞碎在门槛。
洞府还是那座洞府,石壁温润,穹顶高悬,却忽然空得令人心慌——空得能听见自己心跳撞出的回声。
他抬手,指尖掠过案几,那里还留着半包拆开的芝麻糖。
糖纸皱成一团,被烛火烤得微微卷曲,金黄的小颗粒撒落在乌木桌面,像谁不经意撒下的星子。
凌无咎记得,曾经少年趴在案前,一边替他抄剑谱,一边偷偷往嘴里塞糖,鼓起的腮帮随落笔节奏一动一动,唇角沾着糖霜,亮晶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