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幻修真世界 8(第3页)
他终是起身,随手披了件外袍,推门踏入月色。
山风掠过竹林,掀起一阵碧浪,而他就在这浪潮里,循着微薄的记忆,去找那个总爱把欢笑落在阶前的小狐狸。
往日里,狐九总是轻车熟路地推门而入,笑声先一步掠进洞府,像山雀扑棱棱落在案头。
久而久之,凌无咎便习惯了——习惯一抬头便撞进那双带笑的眸子,却从不需要去想少年究竟歇脚何处。
如今要寻,他才发觉自己竟连一个大致方向都拿不准。
月色清冷,他披衣而出,沿着记忆里零星碎影缓步探去——
记得狐九曾指给他看过一次住处,说是在“靠近南崖的第三株古松背后”。
可南崖松木成林,松涛层层叠叠,夜风一过,枝影摇曳,像无数相似又陌生的路标。
凌无咎立于林间,一时竟分不清哪一处才是“第三株”。
他又想起少年某次抱着伤药小跑过来,衣角沾了竹叶清香,便转而折向西侧竹林。
月光筛下细碎银斑,石径蜿蜒,竹叶沙沙擦过袍摆,却引他向更深幽处。
走了片刻,忽闻水声潺潺,竟是白日里那处问心池——湖面倒映残月,冷雾缭绕,四下并无屋舍踪影。
夜露渐重,白袍下摆被草叶洇湿,凌无咎在池畔停驻,微一蹙眉。
原来自己以为的“印象”,不过是狐九一次次飞奔而来的轨迹——那些轨迹交错成网,却独独漏了起点。
他自嘲地轻叹,提步再寻。
夜色很浓,倒也遮去了他迷路的尴尬;他索性将兜兜绕绕当作闲庭信步,只当是让山风冷却胸腔里莫名的焦躁。
直到他走到东南隅一片低矮屋檐旁,捕捉到一缕极淡的狐香混着药草味,他才倏地抬眸。
那边灯火已熄,窗棂半掩,像等人推门。
凌无咎心底一松,又莫名生出几分忐忑
——原来要找的,一直藏在最容易忽略的转角;
原来他以为随手可得的温暖,也曾这样跌跌撞撞,才抵达他的洞府。
门轴发出一声老旧的吱呀,像深夜里被惊动的鸦。屋内漆黑,烛火早灭,只剩半窗月色斜铺地面,照得桌椅影子细长而空。
凌无咎立在门槛,指尖尚未来得及收拢的推门力道,此刻骤然落空——连同胸腔里那根隐秘的弦,也一并坠进无声深渊。
“……小九?”
回应他的,只有窗外掠过竹梢的夜风,带着微凉的草木气息,却少了熟悉的甜暖狐香。
那一瞬,恐慌像冰线顺着脊背攀爬——他竟不知,原来一个人不在,会让空气都显出裂缝。
凌无咎阖眼,神识如潮水瞬间铺展,掠过屋檐、穿林越石,一寸寸搜寻。
月光在水面碎成银箔,心池的冷雾被神识荡开,他终于捕捉到那缕微弱却再熟悉不过的气息——少年正独自立于湖畔,衣角被夜风掀起,像一面将坠未坠的帆。
他心头一紧,未及思量,身形已化作一道雪色剑光,破空而去。
月色浸在湖面,像一面碎裂的银镜。
少年只着素白中衣,赤足站在镜心,黑发垂到腰际,被夜风吹得猎猎如旗,身影笔直得像一柄将折未折的玉簪,目光直探入水,仿佛下一瞬就要被暗潮吸进湖底。
凌无咎心口猛地一拧,身形掠出,袖中剑意先一步卷住那人腰身,将人狠狠带回岸边。
湖面薄雾未散,狐九却仍怔怔望着水中碎月,恍若神魂被雾丝缠住。
直到一声衣袂破风——凌无咎的剑息贴面而至,他才猛地醒转,眸底从迷蒙到惊愕,只停了一瞬,便仓皇后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