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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诫(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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庹经年站着看向他,又不免觉得这个角度太过怪异,于是她撩起袄裙半蹲着平视对面。

“不了,”王猜拒绝她,指着胸前的一桌下酒小菜道:“咱俩小酌几杯?”

末了,他打开禁牢的一道方形小门,那地方堪堪够人探头来回出入,拿杯酒自然不在话下。

庹经年欲解开带子将大氅递给里面的人,地谷内气温不低,但天寒地冻的总归不太好过。

“你自己穿着吧,我不冷。”王猜婉拒她,抬手给她倒了杯酒,说:“这不是宫廷玉液酒,但已经是我托你那位久师兄所能找到的最好的酒了。”

庹经年点头,笑盈盈地隔着小门将酒接过后一饮而尽,这酒真辣,她泛起泪水这样想。

“还有半年我就可以出去了,所幸遇到了你,原本我还觉……”

“出去后你想做什么?”庹经年莫名其妙的打断他,有些心绪不宁的问:“挣钱谋生吗?还是求仙问道?”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去万花村赎罪,万幸我没有害死过他们任何人。”王猜顺着庹经年的话说下去。

说完,他抑制不住地咳了几声,来势汹汹。

“但是太晚了,一切都来不及了,”王猜扶着起伏不定的胸口平视庹经年。

铁门竖栏又冷又硬,将画面分割,两人之间仿佛隔了数道堑裂。

王猜问她,“经年,你说等我死后,我还能回去吗?回去原来那个世界……”

庹经年毫不犹豫地附和他,又有些惴惴不安的问道:“王猜,你中毒了?还是有人暗中对你做了些什么?”

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短短不到半年,王猜竟变成了这副即将身消魂殒的模样。庹经年越发觉得他的面容和身体透明起来,掺杂了些粗糙的颗粒,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祟。

王猜低喃:“都没有,这是我的命吧,还好,还好我还能回去。”

庹经年替他开心却又想,那我呢?我就算回去了又能如何呢?心停血干,听耳朵里凌空飞旋的那一声声救护车的鸣笛长响吗?

寒涩的沉默了半晌后,王猜又给庹经年倒了杯酒,二人同时饮下。

“经年,我梦见你了。”王猜沉声说,面色虚白,紧接着表情又奇怪得紧。他道:“你杀了你自己,你救了……”

话没说完,他不知怎的沉默了一阵,随后半道改了口,长篇大论的给庹经年说了好一通。

他迷迷糊糊的说完,精神恍惚又混沌,各种尘封在记忆深处的儿歌和场景突然鲜活起来。

庹经年反复耐心的诱问他都梦见了什么?无奈他缄默难言,随后身体已近透明,嚷着将庹经年赶了出去,期间还慌乱打翻了几碟下酒小菜。

这一声响引得禁牢里其他关押之物很是不满,大家争先群起攻讦,谩骂和拍锁声不绝于耳。

庹经年将暖手炉随便塞给了一名凶神恶煞的老妪,恍恍惚惚伴着闹声出了地谷。

久仪仁手里拿了壶包装精致的酒,见庹经年出来后犹豫再三将酒递出,紧接着拿出腰间闪烁已久的腰牌示于三人眼前,“师弟师妹,师尊唤我,我先走一步。”

庹经年面向地谷墙壁,收拾好情绪,回身扯出一副妥帖的表情示意他拿酒先走。

笙声抬手揉了下庹经年发顶,不假思索的下达逐客令:“师兄,慢走不送,我也有要事要做。”

光是想想屋里那堆亟待批阅的课业,她就烦闷得五脏六腑混不舒坦。

久仪仁踌躇着脸扬长而去,背影惶急。

庹经年拢了下身上大氅,瑟缩着肩膀在寒冬腊月里吞云吐雾。声线冷得颤抖,朝路迟忆道:“师兄,咱们走吧。”

她缓步走进冰天雪地里,冽风掠过鬓角发丝和衣带裙袍。身后静立之人却道:“你到底是谁?”

庹经年后背一僵,撩开拂过眼尾的发丝,不由自主的舔了下干涩的唇角。

短暂的静默,萧瑟中山雪欲来。

庹经年压下对王猜所做之梦的猜测,暂时放下他对自己的三条嘱告,缠着冷空气的眼稍很快换上一副你明知故问的恬笑,“师兄,你不会背着我们偷摸喝酒了吧?”

语毕,又一阵疾风速雪掠过四周。庹经年不耐烦的扒了下垂在面颊的发丝,深冬之色与她寒霜似的五官相映成趣。

路迟忆终于屈尊降贵的走出地谷墙檐,北风尽数从他背后乱撞而来,又落荒而逃四散去。

见人出来,庹经年容色总算舒缓下来,目前局面尚且可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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